声音停顿了几秒,又接着说:“目前平津战役即将打响,前线急需宣传人员,希望各地宣传队有条件的,能派同志前往前线,记录战士们的故事,报道群众支前的情况。”
老王关掉喇叭,蹲在地上卷了支烟,叹了口气:“这些战地记者啊,跟战士们一样,命都悬在裤腰带上,不容易。”
余念新凝视着那台仍在“嗡嗡”作响、散发着热量的印刷机,突然间,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说道:“他们都能奔赴前线,我又何尝不能呢?我不仅会书写,还能够协助记录相关信息,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将前线的最新消息及时传递回来。”
听到余念新这番话,老王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愕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回应道:“你?”仿佛对余念新的想法感到十分诧异。接着,老王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可别忘了,你还尚未成年呢!前线可是充满了无尽的危险,那些枪林弹雨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对你手下留情啊!”
然而,面对老王的担忧和劝阻,余念新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挺直了身子,坚定地回答道:“我曾经在宣传队里跟随队伍一同前往过前线,对于如何躲避炮火以及保护自身安全,我都有着一定的经验。”
再说,我能写,能让后方的人知道前线最真实的样子,这比在昌黎印报纸更有用。” 余念新语气很坚定,没一点犹豫。
老王看着他,半晌没说话。他知道余念新的脾气,认定的事就不会改。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行,等县里派支前队伍,你自己去报名。到时候我跟镇里说一声,帮你打个招呼。”
几天后,县宣传科真的来了文件,用的是冀东地委的抬头。文件里说,《昌黎之声》因为宣传及时、内容实在,被列入 “冀东地委基层刊物重点扶持名单”,还会派一名干部来昌黎指导工作,协助筹备支前宣传。
来的干部姓林,是《冀东日报》的编辑,三十岁出头,戴一顶灰呢帽,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干部服,走路快,说话也快,一进门就问:“谁是余念新同志?写《北风来了》的那个?”
“是我。” 余念新站出来。
“好文笔,有想法。” 林科长拍了拍他的肩,接着话锋一转,“但有点太文气了,‘风里有冬天的冷’这种话,老乡们听着明白,可记不住。宣传稿要像大白话,要让老百姓一听就懂,一懂就能记住,比如‘东北解放了,北平也快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这样才管用。”
“我记住了,以后写稿会改,多写实在话。”
“不光要改文风,还得去前线看看。” 林科长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余念新,“新闻不是坐在屋子里编的,是跑出来的,是听出来的。你去前线待几天,比在这儿写十篇社论都有用。”
余念新接过信,信封是牛皮纸的,上面沾着点干硬的褐色痕迹,像是血渍。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折了三层,上面的字写得很潦草,却很清楚,是用铅笔写的,有些地方被水洇过,字迹有点模糊:
“同志们:我们这几天都在雪地里写稿,铅笔冻得握不住,就把笔揣在怀里暖着。有个战友冻掉了脚趾,没喊一声疼,还帮我举着马灯;还有个同志,写完稿子就跟着部队冲锋,再也没回来。
我以前总想去海边看看,听说昌黎的海很蓝。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去昌黎,看看海,看看你们办的报纸。
如果不能,就请你们替我写完这句话:‘海是我们的,是活着的人的,也是没能回来的同志的。我们守着海,就是守着他们的盼头。’
刘浩 1948 年 11 月 18 日 于辽西前线”
余念新把信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那天晚上,他没睡,坐在油灯下写新稿,题目叫《来自北线的风》,写的是刘浩信里的故事,没加任何抒情,只把看到的、听到的写下来:
“北线的风,带着雪的冷,也带着血的热。风吹来时,没有硝烟,只有盐味 —— 可我知道,那盐不是海的,是战士们的汗,是没能回家的人的泪。
他们在雪地里写稿,在炮火里冲锋,不是为了名声,是为了让我们能在海边安稳打鱼,能在灯下安心看报。
这风,会吹到昌黎,吹到北平,吹到所有还没解放的地方。风里有他们的名字,我们得记住。”
第二天,天还没亮,余念新就背着帆布包去镇政府。包里装着速写本、铅笔、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封刘浩的信。老王早就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包干粮,是用粗面做的,还热乎着。
“真要走?不再想想?” 老王把干粮递给他。
“不想了,得去前线看看,把刘浩同志的故事写出来,把更多战士的故事写出来。”
“那这印刷机,还有《昌黎之声》怎么办?”
“就交给您了。等我回来,还要印第十期,还要把前线的故事登在上面,让老乡们都知道,咱们的胜利是怎么来的。”
老王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是点盐和几块糖,路上饿了就吃。到了前线别逞强,照顾好自己,别掉链子,也别冻着。”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等我回来给您带前线的消息。”
余念新转身上路,脚步很稳。北风从海上刮来,带着一点潮湿的腥气,却没那么冷了。路边的墙上,贴着《昌黎之声》的特刊,“东北全境解放” 几个字在晨光里闪着白,还有新刷的标语:“支援前线,解放平津!”“欢迎东北野战军入关!”
他没回头,只听见身后老王大声喊:“小余!到了前线,记得多写真话!别写那些虚头巴脑的!”
“知道了!” 余念新应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却很坚定。
他知道,老王说的 “真话”,才是报纸最硬的铅字,才是能让人心安的东西。他摸了摸怀里的信,又看了看前方的路,脚步更快了 —— 前方,是北线,是战场,是无数像刘浩一样的人在奋斗的地方。他要去那里,用笔记录下一切,把前线的声音,带回昌黎,带给每一个盼着和平的人。
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光洒在海面上,也洒在余念新的身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像是在朝着胜利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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