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 年四月的延安,早间的风还裹着黄土的凉意。保育院的操场上,孩子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做体操,余念新站在队尾,手心里攥着凌莎院长昨天给的纸条 —— 上面写着抗大少年班正式面试的时间和地点。
昨天傍晚,凌莎找他谈话,语气里带着些顾虑:“念新,面试时别太急着说深话,考官都是抗大的教员,更看重踏实,不是光会说大道理。”
余念新当时没多话,只点了点头。他知道凌莎是为他好,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 —— 少年班要的是能懂政策、能做事的人,不是只会附和的孩子。
上午九点,余念新准时到了保育院的会议室。屋里摆着一张旧木桌,三个考官坐在桌后,中间穿军装的是主考官张教员,胸前别着抗大的校徽,手里翻着一叠资料。
“余念新,十岁?” 张教员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很稳。
“是。”
“父亲是余天云同志?”
“是,他 1938 年冬天在晋西北牺牲的。” 余念新回答得很平静,这些话他在心里过了无数遍。
张教员没再追问家事,话锋一转:“知道抗大少年班为什么要招生吗?”
“为了给边区培养后备干部。” 余念新没犹豫,“现在前线需要人,后方也需要懂政策、会组织的人,孩子们从小学,以后才能帮上忙。”
旁边一位戴眼镜的教员笑了:“那你觉得,现在边区最难的事是什么?”
“是人力和土地没配好。” 余念新说,“有的村人多地少,有的村地多没人种,还有的人有地却不会种。物资紧是一方面,要是组织不好,再好的地也产不出粮。”
张教员抬了抬眼:“那你有办法吗?”
“有,搞互助组。” 余念新把在杨家塬的观察说出来,“几户凑在一起,谁会种地谁多下地,谁有工具谁出工具,收了粮按劳力和贡献分。我们保育院的‘自给小组’就是这么干的,比以前乱哄哄的强多了。”
屋里静了几秒,张教员合上资料:“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是,看报纸,听村里的人说,再自己琢磨的。” 余念新没提父亲的笔记,也没提徐帅他们的指点 —— 在考官面前,实在比什么都重要。
张教员没再多问,挥了挥手:“去操场等通知吧。”
出门时,凌莎正在走廊上等他,见他出来,赶紧问:“怎么样?”
“还行,就说了解的情况。” 余念新没细说,他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用,等结果最实在。
那天晚上,余念新没早睡,坐在窑洞门口看星星。
他没空想能不能考上,只在脑子里过抗大的课程 —— 听人说,少年班要学政治、学军事,还要劳动,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机会。学政治能懂更多政策,学军事能认识更多人,劳动能继续练组织的本事。
第二天一早,通知就来了。警卫员在院坝里喊:“余念新,抗大少年班录取了,下周一去报到!”
孩子们一下子围过来,小石头拉着他的手:“念新哥,你真考上了!” 余念新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
保育院给余念新办了个小送别会,凌莎把一个布袋子递给他:“里面有两本笔记本,一支铅笔,还有封信,到了那边交给少年队的李指导员。” 余念新接过袋子,沉甸甸的,心里也暖暖的。
报到那天,余念新跟着一辆运送课本的马车去抗大。马车走在黄土路上,颠簸得厉害,他靠在车厢板上,没闲着,跟赶车的老周聊抗大的事。
老周常给抗大送东西,说少年班管得严,早上要出操,晚上要自习,还得帮着种菜地。余念新都记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适应。
到了抗大少年队驻地,余念新先去找李指导员。李指导员看完信,点了点头:“你就是余念新?去三班报到吧,班长叫王强,比你大两岁,懂规矩。”
余念新找到三班宿舍,屋里摆着四张木床,三个男孩正在整理被子。见他进来,一个高个子男孩转过身:“你就是新来的?我是王强。”
“我叫余念新。”
“才十岁?” 王强愣了一下,旁边两个男孩也凑过来看,眼里满是惊讶。余念新没解释,只是把布袋子放在空床上,开始整理东西。
接下来几天,课程正式开始。早上六点就得起床出操,绕着营地跑两圈,余念新体力不如其他孩子,总是落在后面,但他没停下,一直跟着跑。王强看在眼里,早上出操时特意放慢脚步等他:“别急,慢慢跑,多练练就好了。”
上午的文化课,余念新学得快。教员讲《边区政策解读》,他能跟上,还能答上教员的提问。
有次教员问 “互助组怎么防止有人偷懒”,余念新站起来说:“可以记工分,谁干多少活记多少分,月底按分算贡献,公平了就没人偷懒了。” 教员点点头,说他 “想得细”。
下午的军事训练,练的是队列和枪械模型拆装。余念新手小,拆装模型总比别人慢,王强就帮他找窍门:“先把零件按顺序摆好,再一步步装,别慌。” 余念新照着试,果然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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