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微小的涡流,如同水杯里的涟漪,虽然无法撼动整个水晶殿堂,却足够干扰那无处不在的、绝对平滑的监控力场零点几秒!
就是这零点几秒!
楠玲脑中猛地“听”到了两个极其短暂、模糊、却充满痛苦与挣扎的意念碎片:
一个是极致冰冷中透出的焦灼与守护的渴望(王浩)!
一个是狂暴镇压下迸发的愤怒与破坏的冲动(宇城飞)!
他们感应到了!虽然无法清晰交流,但他们接收到了她的紧迫,并给出了回应!
成功了!但也彻底暴露了!
几乎在能量涡流出现的瞬间,隔间的门无声滑开,那三个水晶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光滑的面甲对准了她和她脚下那正在失效的血色符文。虽然没有丝毫情绪流露,但那种冰冷的注视感足以让人冻结。
楠玲的心沉到谷底,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抬头,不再试图隐藏,而是用尽所有力气,对着那三个水晶存在,发出了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全部意志凝聚的、最直接的意念冲击!
“你们看到了!他们不是温顺的样本!他们是灾难的种子!禁锢和观察只会让灾难在你们这里爆发!”
“方舟的陷落只是开始!黑狱的目标是他们,是‘圣棺’碎片!你们以为能永远隔绝吗?”
“释放我们!或者…眼睁睁看着你们这完美的‘观察所’,变成下一个‘永眠之根’的战场!”
她的话语(意念)如同疯狂的赌徒,将所有的底牌掀开,不再是乞求,而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威胁!
三个水晶身影静立不动,似乎在进行高速计算。
几秒后,其中一人抬起手臂,一道幽蓝光束再次扫描过楠玲和她脚下的符文,然后转向中央剧烈波动的两个维生舱。
数据流在他们光滑的面甲上急速流淌。
【监管者情绪波动峰值超出安全阈值。】
【样本α、β出现不可控协同排斥反应,稳定性急剧下降。】
【外部威胁(黑狱)确认,目标关联性成立。】
【维持现状风险重新计算:上升至41.2%。‘最优路径’风险下降至82.7%。】
【新增变量:监管者主观能动性。计算引入该变量后的新路径…】
新的计算似乎极其复杂,连这三个水晶存在都停顿了更长的时间。
最终,一个新的、冰冷的意念流向楠玲:
【提议:执行‘有限自主行动’协议。】
【内容:暂时解除对样本的禁锢,允许其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并尝试控制自身变异。监管者负责引导与约束。】
【目标:观察样本在非禁锢状态下的变化模式,收集更多数据,优化后续决策。同时,利用样本与远方道标共鸣,尝试建立更稳定的超距感应,搜寻‘黑狱’监视网络漏洞。】
【限制:活动范围限定于本单元。任何试图破坏或逃离行为将立刻触发最高级别压制。】
【是否接受?】
楠玲瞳孔微缩。有限自主?这依旧是一个实验方案!但比起彻底禁锢或执行那毁灭性的“最优路径”,这已经是巨大的进展!至少,她可以接触到王浩和宇城飞,可以尝试引导他们,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研究、被当作变量!
她没有犹豫。
“接受!”
协议达成。
中央平台的两个维生舱盖无声滑开,幽蓝液体迅速退去。束缚力场解除。
王浩猛地从冰冷的悬置中“醒”来,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冰冷的液体,左肩冰芽光芒剧烈闪烁,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新生的抽痛和冰冷的空虚感,右眼艰难地聚焦,充满了茫然与残留的冰寒。
宇城飞则如同从深水中被捞起,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凶煞手甲上的压制光芒褪去,那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和毁灭欲的感觉再次回归,让他发出一声既痛苦又舒坦的低吼,眼中血芒重新亮起,警惕而凶悍地扫视四周。
楠玲立刻冲上前去,扶住虚弱不堪的王浩,同时用眼神死死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宇城飞。
“听着!没时间解释!我们还在水晶文明的控制下,但争取到了一点空间!”她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方舟危在旦夕!黑狱就在外面!我们需要找到办法,利用你们的力量,感应外界,找到突破口!尤其是你,王浩,试着感应赵雯!宇城飞,控制好你的手甲,感受它的渴望,但别被它控制!”
王浩艰难地点头,左肩的冰芽微微震颤,他尝试集中精神,去捕捉那丝微弱的、遥远的温暖共鸣。
宇城飞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完好的左手死死捏住右臂的手甲,仿佛在与体内的凶兽角力,眼神凶狠地点头。
而那三个水晶身影,就静立在门口,光滑的面甲无声地对着他们,如同最冷静的观察者,记录着这“有限自主”下的一切数据。
冰冷的晶壁之内,脆弱的合作达成。
希望如同钢丝,行走于毁灭边缘。
冰肢与凶刃,
能否斩开一条生路?
抑或只是为冰冷的观测,
提供更丰富的样本?
答案,在方舟倒计时的滴答声中,
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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