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的死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阳光穿透布满灰尘的窗玻璃,光柱中悬浮的尘埃如同垂死的蜉蝣。
没有翻书的沙沙声,没有笔尖划纸的轻响,没有压抑的咳嗽。只有令人心悸的真空。
江玄的目光扫过教室。心脏如同坠入冰窟。
空了。
彻底空了。
除了他们三人,所有的座位都空着。陈整个教室像一个被遗弃多年的废墟,只有他们三个是误入的活物。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教室前方悬挂的石英钟。原本金属的边框和玻璃表面,此刻爬满了苔藓。
苔藓如同活物般缓慢地向上蔓延,已经覆盖了“6”到“9”的数字区域,细密的菌丝正顽强地向着“10”和“11”侵蚀。秒针每一次艰难的跳动,都带起细微的苔藓碎屑飘落,仿佛这维系时间运转的心脏,正被腐朽缓慢地吞噬、窒息。
任务面与腐朽面…正在不可逆地融合!西门出口开启前的最后十几个小时,他们将被彻底困在这片加速崩坏的坟场!
“嗬…嗬…”李未压抑的喘息声打破了死寂。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身体微微颤抖。肩头被树脂灼伤的伤口在纱布下隐隐作痛。
昨日高跟鞋尖悬停脖颈的死亡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桌沿,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嵌满了桌角剥落的木屑。
林牧无声地将手锯从桌洞抽出,放在膝盖上。锯刃表面同样覆盖了一层细密的苔藓孢子。江玄强迫自己冷静,死寂的教室,在剥落的墙皮下,黑色根须的蠕动比昨日更加活跃、贪婪。
“嗒…嗒…嗒…”
“笃…笃…笃…”
两种令人心脏骤停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在走廊外响起,由远及近!
高跟鞋的冰冷、精准、带着绝对规则的压迫感!
拐杖沉闷、拖沓、如同重物敲击朽木的死亡节拍!
两种声音交织着,同步着,最终停在了三年四班的门口!
死寂被彻底碾碎。
深棕色的木门被无声推开。没有光线变化,但整个教室的温度陡然下降,如同瞬间跌入冰窖。
门口,站着两个“人”。
左边,依旧是那个身形轮廓扭曲、如同隔着毛玻璃观看的高跟鞋女教师。悬浮的旧皮鞋尖,滴落着粘稠的深褐色树脂,在地面晕开一小片冒着寒气的污渍。
右边,是那个拄拐杖老人!他佝偻着背,穿着一件沾满黑色树汁污渍的深灰色长衫。
两个散发着浓烈槐花腐臭与死亡气息的存在,并肩踏入了教室!
无形的压力如同万吨水压机轰然压下!空气粘稠得如同固态树脂!李未的身体猛地一颤,玻璃化边缘传来刺骨的冰寒,仿佛瞬间就要将他彻底冻结!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齿在胶带下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仅存的右手痉挛般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红玉口哨。
两个“老师”无声地走上讲台。高跟鞋女教师站在左侧,拄拐老人站在右侧,隔着一段充满恶意的距离。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如同实质的、混合了冰冷规则与无尽怨毒的“凝视”。
然后,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讲台上那布满苔藓的黑板,表面覆盖的菌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下方深黑色的板面。
两支粉笔,一支惨白,一支暗红,自行浮空。
惨白的粉笔,在女教师前方的黑板区域,缓缓书写,笔迹冰冷僵硬:
【可见是恩赐】
暗红的粉笔,如同蘸着凝固的血液,在拄拐老人前方的区域,扭曲地爬行出:
【注目礼是亵渎】
写完这两行字,粉笔坠落,摔在讲台上,碎成粉末。
接着,是更长久的死寂。
没有下文。没有解释。没有课程。
两个“老师”如同两尊来自地狱的雕塑,静静地立在讲台上,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致命的规则气息。
女教师的“凝视”如同冰锥,穿刺着三人的视觉神经;而拄拐老人的“存在感”,则如同不断扩散的墨汁,污染着周遭的空气,带来一种沉重的气息。
时间在凝固的恐惧中缓慢爬行。石英钟的秒针每一次被苔藓阻碍的跳动,都像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锯过。汗水浸透了后背,胶带下的嘴唇因极度紧张而干裂出血。
李未感到自己的眼球因长时间承受女教师冰冷的“凝视”而刺痛、发胀。他下意识地微微转动了一下视线,试图避开那致命的焦点。
就在他视线偏转、无意间扫过旁边窗玻璃的瞬间——
玻璃窗上,模糊地倒映着教室内的景象。
倒影中,高跟鞋女教师那扭曲的轮廓清晰可见!悬浮的皮鞋,滴落的树脂…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印!
然而,在她旁边,拄拐老人站立的位置…
空无一物!
只有一片苔藓阴影!那顶宽大的斗篷,那只握着诡异拐杖的手,那颗镶嵌的眼珠…在玻璃的反射中,如同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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