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香珠没碎。
它在青砖缝里滚了半圈,停下时表面流转着一层湿润的光,像凝固的泪。
慕晚晴弯腰将它拾起。
指尖触及珠身的刹那,一股冰冷的灼痛感顺经络炸开,那不是温度,是某种更高维度的信息强行灌入:
珠体澄澈,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此刻靠在她肩上 ,呼吸微弱如游丝的李修玄。
“本王赌你舍不得”,此刻脸色灰败如燃尽的纸灰,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只有那只攥着她衣袖的手,指甲掐进她腕间皮肉,像濒死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警报:绑定灵魂生命体征急剧衰竭。】
【警告:神格固化进程不可逆。若继续,伴侣“李修玄”将被判定为冗余情感模块,执行永久清除。】
【清除后果:灵魂湮灭,轮回资格剥夺。】
轮回剥夺四个字像四根冰锥,钉进慕晚晴的脊椎。
她算计过人心,算计过朝堂,算计过这吃人的世道,却从没算到所谓成神的代价,是拿至爱之人的魂飞魄散来换。
“去你妈的……万象系统。”
她牙关咬得发颤,生平第一次对这金手指生出撕碎它的杀意。
“楼主!”
夜枭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在她身侧。这个素来阴鸷的无影楼之主,此刻脸上竟带着罕见的慌急。他双手捧着一卷泛黄羊皮,边缘已被汗水浸透:
“这是《无影续命经》最后一页能用!只需以三身记忆为引燃香,可强锁心脉三月!”
慕晚晴没接,目光扫过卷首那行血字:“代价?”
夜枭喉结滚动:“焚香者……将永失与受术者相关的全部记忆。香尽之时,情缘两忘。”
要么死要么忘。
“拿走”她声音冷得像淬过冰,“我要的是会跟我拍桌子吵架,会吃飞醋会为了个破簪子跟我较劲三年的李修玄。少一段记忆都不算他。”
“可是”
“丫头你太贪了。”
苍老的声音从阴影深处传来。玄霄拄着木杖缓缓走出,观星袍的下摆拖过沾血的地砖。他盯着中央巨鼎里未熄的余烬,叹了口气:
“这双生印谱,本就是死局。一为鼎,承神格之重。一为薪,燃凡躯为火。他既抢了薪位,你安心做鼎便是,何苦拖着自己一起往下跳?”
他袖口滑出半截断香,香体黝黑断口处隐隐透出龙涎腥气:
“百年前,先帝在此也选过他选了鼎。”
所以有大唐百年基业。
也有深宫里那个孤绝至死的帝王。
慕晚晴盯着那截断香,忽然笑了。
笑意没达眼底,反而翻涌出一股近乎狰狞的疯劲。
“鼎?薪?”她摊开掌心,那颗温润的香珠在掌纹间滚动,“我是调香师,这世上没有不能调和的矛盾,只有配方不对。”
“咔!”
香珠应声而碎。
晶莹的粉末尚未飘散,已被她反手扬入那尊盛放着,檀木簪青铜蝉白瓷瓶灰烬的巨鼎!
“系统不是要这段记忆做燃料吗?”她抽出李修玄腰间火折,擦燃的瞬间,火苗映亮她半边脸颊,“我给它加一味料”
“我的半条命。”
火苗坠入鼎中。
没有爆燃,没有轰鸣。
鼎内的火焰骤然转成一种极温柔的藕荷色,烟气袅袅升腾,在空中交织缠绕,渐渐凝成两个相拥的人形轮廓,那是记忆的显化,更是以神性为纸,凡心为墨书写的逆命契。
“我不做鼎,也不做薪。”慕晚晴站在氤氲的藕荷色烟雾中,异色双瞳亮得灼人,“这天命我们自己写,这破系统”
她一字一顿:
“我给它打补丁。”
烟雾如有灵性,缓缓渗入李修玄心口。
灰败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胸口重新开始起伏,心跳声从微弱到有力,最后“咚、咚、咚”地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这不可能……”玄霄手中的木杖“哐当”落地。
他看见了更骇人的一幕:
随着李修玄生机复苏,慕晚晴脸上蔓延的金色神纹正在疯狂退却却不是消失,而是全部涌向她的左眼。与此同时,她右眼的黑色瞳孔正迅速褪成一片冰冷的银白。
左眼金芒炽烈,如神只临世,漠然俯瞰众生;
右眼银辉清冷,似凡人回眸,凝望着怀中血肉。
神格分裂她竟真的把自己当成容器,硬生生将那不可撼动的系统规则撕成两半,一半镇于神性之眼,一半藏于凡心之瞳。
“咳……”
李修玄猛地呛出一口淤血,眼皮颤动终于睁开。
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她那双诡艳异常的异色瞳。
“你……”他嗓子哑得厉害,想骂她胡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耗尽了。
玄霄倒退半步,声音发颤:“以身为桥,分神格为阴阳……丫头,你知不知道从此你们命魂彻底绑死?伤他即伤你,杀你即杀他!这是把自己炼成……”
“炼成同命锁。”慕晚晴接了他的话。
她蹲下身,用袖口一点点擦去李修玄唇边的血污。银白色的右眼里,清晰映出他狼狈却鲜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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