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丹彦西手中的乌木禅杖缓缓抬起,杖尖未动,四周的空气却开始扭曲、旋转,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响应他的意志。草原上的风骤然停滞,晨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有那暗红的僧袍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鼓荡。
燕轻云横刀身前,胸口仍在剧痛,但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却在疯狂奔涌。他能清晰地“看见”——周遭天地间那稀薄却真实存在的元气,正被巴丹彦西的禅杖牵引、汇聚。
这就是大宗师的手段,举手投足,天地为用。
不能让他蓄势完成!
燕轻云动了。
脚下焦黑的土地炸开,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出,望月刀拖在身后,刀尖划过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五十步的距离,三次呼吸便至!
“斩!”
望月刀自下而上撩起,刀锋上那层月华般的光晕骤然明亮,化作一道弯月似的刀罡,撕裂空气,直取巴丹彦西胸腹!
巴丹彦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料到燕轻云刚破境就能斩出如此凝实的刀罡。但他动作丝毫不乱,禅杖只是轻轻一拨。
“铛!”
刀罡斩在杖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巴丹彦西手腕微转,禅杖顺势下压,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身传来。燕轻云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刀柄,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压得单膝跪地,膝盖下的地面轰然碎裂。
“刚破境便有如此刀罡,天赋确是不凡。”巴丹彦西声音平淡,手上力道却一分分加重,“可惜,境界之差,非天赋可补。”
燕轻云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巴丹彦西的真气如浩瀚深海,深不见底,而自己不过是刚刚汇成的一湾浅溪。
硬拼,必败!
他忽然松劲。
巴丹彦西禅杖压下的力道骤然落空,正要变招,燕轻云却已借着这一松之力,身形如泥鳅般向后滑出三丈,同时左手在腰间一抹,三枚乌黑的铁蒺藜脱手飞出,呈品字形射向巴丹彦西面门、咽喉、心口!
这不是高手对决的招式,是江湖下九流的暗器手法。
巴丹彦西眉头微皱,禅杖一旋,杖影化作一道圆弧,三枚铁蒺藜如撞铜墙,叮当落地。但这一阻,燕轻云已获得喘息之机,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循着某种玄奥的路径疯狂运转,胸口伤势竟被强行压制,眼中神光重凝。
“有意思。”巴丹彦西看着那三枚淬了剧毒的铁蒺藜,“生死之间,不拘手段。你比那些迂腐的所谓名门子弟,强得多。”
话音未落,他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以静制动。巴丹彦西一步踏出,僧袍鼓荡,赤足踏过的地面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每个脚印都深达三寸,边缘光滑如琢。三步之间,他已跨越十丈距离,禅杖如泰山压顶,当头砸落!
这一杖没有任何花哨,只有纯粹的力量与速度。杖未至,罡风已压得燕轻云呼吸骤停,脚下地面寸寸下沉。
躲不开!
燕轻云眼中闪过狠色,不退反进,望月刀自下而上逆斩!
“月殒——破军!”
这是他自创“月殒”式中,最为决绝惨烈的一式,取义“月落星沉,军破城摧”,将所有力量、意志、乃至生命力,尽数灌注于一刀之中,不求生,只求胜!
刀杖再次相撞。
“轰——!!!”
比之前猛烈数倍的气浪炸开,方圆五十丈内的突厥骑兵如稻草般被掀飞,城墙上砖石簌簌掉落,靠近这段城墙的守军都感到耳中嗡鸣,短暂失聪。
燕轻云整个人如炮弹般倒射出去,后背连续撞断两架倾倒云车的残骸,最后砸进一堆突厥尸体中,烟尘弥漫。
他躺在血泊与尸骸间,握刀的手颤抖不止,虎口彻底撕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灼痛。但他还活着。
而巴丹彦西,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只是他手中的乌木禅杖上,又多了一道刀痕,与之前那道交叉,形成一个浅浅的“十”字。他低头看着那两道痕,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三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在贫僧杖上留痕的宗师以下之人。不,现在你已是宗师了。”
烟尘渐散,燕轻云艰难地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站起,又是一口血喷出。他拄着刀,看着巴丹彦西,咧嘴笑了,笑容惨烈却明亮:
“那……再来?”
巴丹彦西看着他,眼中那丝欣赏渐渐化为认真:“你已重伤,再战必死。贫僧惜才,若你愿随我回天山,闭关十年,未尝不能……”
“不用了。”燕轻云打断他,声音嘶哑却坚定,“我的路……在脚下,不在天山。”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的剧痛,再次提聚残存的真气。望月刀上的月华虽黯淡,却未曾熄灭。
巴丹彦西不再多言。他双手合握禅杖,举过头顶,僧袍无风自动,一股比之前更加宏大、苍茫的气息弥漫开来。这一次,他不再留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