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雾如同溃败的灰色军团,在初升的朝阳下节节败退,渐渐稀薄、消散。惨白的枯骨与嶙峋的怪石在逐渐明亮的光线下显露出狰狞的原貌,其上覆盖的滑腻苔藓闪烁着幽绿的光泽。空气中那股万年不散的腐臭与泥土腥气,随着远离毒龙潭的方向而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草木清苦与晨露湿润的、属于沼泽边缘的气息。
凌尘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稀疏的林木与低矮的灌木丛中急速穿行。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暗蓝色光晕,将沼泽边缘残余的死气煞气悄然隔绝、转化,同时最大程度地收敛着自身气息。每一次落脚都精准而无声,如同掠过水面的雨燕。
在他身后,伶俐虫和小钻风一左一右,架着气息微弱、脸色灰败的灶二。灶二那条断腿处,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刺鼻药味的紫黑色药膏,虽然剧毒被七步断魂草压制、拔除,但骨骼碎裂、经脉受损的伤势依旧沉重,每一次颠簸都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灶一灶三则紧随其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对未知前路的紧张。
“大王,后面……好像没人追来。”小钻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前方一片阴影中浮现,压低声音道,精亮的眼睛扫过身后逐渐被晨光驱散的浓雾区域,“叶师姐……好像拦住了他们。”
凌尘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沉凝。叶清雪……她为何要如此?不惜与内门师兄和外门执事翻脸,也要放自己离开?那句“活着出现在擂台上”……是警告?还是……期许?
他心中并无多少感激,更多的是警惕与疑惑。青云宗的水,远比这黑山沼泽更深。叶清雪的立场,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她放自己走,或许有她的考量,但这并不意味着前路就是坦途。赵乾、萧战、李魁……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外门大比,将是下一个战场,一个更加凶险、更加公开的战场!
“加快速度。”凌尘的声音沙哑而平静,“离开沼泽范围,进入官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强打精神,加快步伐。
随着不断前行,脚下的泥泞逐渐被坚实的土壤取代,扭曲的枯骨树木也变成了相对正常的、虽然依旧低矮扭曲的灌木和乔木。空气中弥漫的瘴气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草木气息。当第一缕毫无遮挡的、带着暖意的阳光穿透稀疏的树冠,洒在众人身上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终于,踏出最后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一条由碎石铺就、被车辙压出深深印痕的官道出现在眼前。官道两旁是稀疏的农田,远处隐约可见炊烟袅袅的村落轮廓。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让伶俐虫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伶俐虫翕动着鼻子,贪婪地呼吸着没有腐臭的空气,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灶一灶三也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灶二靠在伶俐虫身上,望着官道和远处的村落,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凌尘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依旧被淡淡雾气笼罩、如同蛰伏巨兽般的黑山沼泽。那里埋葬了周通,重创了血狼和李家灰衣老者,惊退了铁爪鳄龟王,也让他经历了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获得了【冥域指环】和【白骨精玉骨碎片】。这片凶地,既是炼狱,也是他力量蜕变的起点。
“大王,我们现在去哪?”小钻风问道。
“天风城。”凌尘收回目光,声音斩钉截铁,“凌家。”
……
数日后,天风城。
高大的青灰色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城门口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喧嚣的人声、商贩的叫卖声、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活力的市井气息。然而,这股活力之下,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与压抑。
凌尘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城门口。凌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袍,遮掩了身上的伤势,但眉宇间那股经历生死磨砺后的冷冽与疲惫却难以掩饰。伶俐虫等人也换上了普通仆役的装束,尽量收敛妖气,低着头跟在凌尘身后。灶二则被安置在一辆临时雇来的简陋板车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只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毕竟每日进出天风城的商旅和修士不计其数。但凌尘敏锐地察觉到,城门口盘查的卫兵似乎比往日更加警惕,目光在过往行人身上扫视时,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城墙上也隐约可见巡逻的士兵身影增多。
“看来……城里不太平。”小钻风压低声音道,精亮的眼睛扫过那些卫兵。
凌尘微微颔首。李魁在黑山沼泽吃了大亏,李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加上青云宗周通之死和万骸坑异变的风波,恐怕早已传回天风城,此刻的凌家,必然处于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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