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停靠在一个简陋的站牌旁。
司机粗声吆喝:“温泉寺到了!下车的搞快!”
三人下车,山间的凉意立刻包裹上来,带着更浓重的水汽和硫磺味。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同时一怔。
印象中的千年古刹应有的幽深静谧、古朴庄严,在这里荡然无存,那座飞檐斗拱、古木参天的温泉寺早已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簇新得扎眼的仿唐建筑群:
朱漆廊柱亮得反光,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廉价的金黄色,青灰的瓦当、雕花的窗棂,在景观射灯的照射下显得鲜艳而刻意
宽阔的石板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喷泉池,彩灯将水柱映得五光十色。
游客喧嚣,商贩叫卖,烤肠和奶茶的味道混杂在空气里。
唯有山崖底部,一处被生锈铁栅栏重重围起的角落,还残留着些许历史的质地。
栅栏上挂着的牌匾写着“温泉古源”,字迹已被苔藓侵蚀得模糊。
栏内是一口石砌的方池,池水浑浊泛着乳白,水面不断冒起鸡蛋大小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释放出一股带着金属腥气的氤氲。
“开发了,也毁了。好好的地脉灵眼,硬是搞成了这副模样。”唐寡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腕间银镯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如冰裂的轻响。
她没看那些仿古建筑,目光像锥子般钉在“古源”后方那片黑沉沉的山壁上。
“但水泥能盖住庙基,盖不住地脉。有些东西……你越压,它越要找个缝钻出来。”
她没有走向热闹的前门,反而示意唐守拙和苏瑶,绕过喧嚷的建筑群,沿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径向后方山林走去。
人工铺设的石板路很快到了尽头,脚下变成松软的、积满落叶的泥土。
灯光被茂密的树木遮挡,四周迅速暗下来,只有远处广场的喧嚣变成模糊的背景音。
小径尽头是片稀疏的人工竹林,显然是为了营造“曲径通幽”意境而栽种,但疏于打理,竹竿已大片枯黄。
唐寡妇停下脚步。
唐寡妇在竹林中央蹲下身,也不嫌地湿,直接用手指拂开堆积的落叶和腐殖土。
苏瑶默契地拧亮一支手电,光束落下,照亮了地面。
底下露出的是整块的青石板,看来是古寺原先地基的残存。
其中一块石板中央,石面布满雨水冲刷出的沟壑。
但在那些自然纹理之间,赫然嵌着几道极其深刻的凹痕。
那绝非斧凿刀刻的工整痕迹,也不是自然风化形成的裂纹。
凹痕粗犷、深邃,边缘带着某种爆破般的撕裂感,整体呈现出一种近似爪印的形态——三个较为粗大的趾印在前,一个略小的在后。更让人心惊的是,这爪印的尺寸大得惊人,单一个趾印就比成年人的拳头还要大!
那绝非现代机械所能造就——凹痕宽近半尺,深达寸余,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像是某种庞大无匹的生物用趾爪生生刨刮出来的。
更诡异的是,凹痕的分布暗合某种规律:三道一组,组与组间相隔约七尺,整体走势蜿蜒如蛇,最终消失在右侧山体岩壁之下。
唐守拙瞳孔骤然收缩:
这爪痕的形制、间距、甚至边缘那种特有的“犁地式”翻卷,都与残页中那段关于“民国廿六年,南岸玄龟显化,江滩留龟爪化石二十有七”的记载对得上!
当时地方乡绅请来的风水先生,曾用朱砂拓下爪痕,称其“非蛟非鼍,乃太古灵龟证道时所遗真形”。
而最不寻常的,是爪印凹痕的边缘与底部。
在手电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结晶体。
不是水垢,也不是常见的矿物析出。
它们呈现一种黯淡的、仿佛沉淀了时光的淡蓝色,像极了冬日窗户上最寒冷的冰花。
唐守拙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盐晶!
而且是蕴含着特殊能量的盐晶!
他脊柱微微发热,那是体内盐脉与外界同源物质产生的微弱共鸣。
盐晶在渐浓的暮色中自发幽光,那光色并非静态,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明暗交替,都伴随极细微的“噼啪”声,像是遥远的静电。
“轩辕黄帝在此炼丹……”
唐寡妇伸出枯瘦但稳定的手指,轻轻触碰那淡蓝色的盐晶,声音低得如同梦呓,
“炼的若真是长生不死的仙丹,何至于在泉眼附近,留下这等凶煞的爪印,还有这……带着镇压意味的盐蚀之痕?”
她从随身布袋里取出一个牛角小瓶,拔开塞子,倒出少许深褐色的粉末——正是前日在大阳沟市场,从那个眼神躲闪的土夫子手里购得的“老坟土”。
据那土夫子赌咒发誓,这土取自涂山氏某座陪葬墓的棺底,沾了夏朝祭司的血。
粉末落在青石板上,竟未如常散开。反而像是被无形的沟渠引导,沿着那硕大的爪痕脉络,开始缓慢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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