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娥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动着,指尖沾了点冷凝的油渍,
“这大巴山、巫山、武陵山里头,地火活跃,温泉本就不稀奇。每一口泉眼,说白了,都是大地脉轮的一个‘炁眼’,有大小之分,蕴含的灵力自然也有强有弱。”
她的语气渐渐凝重起来:
“不过,你说的这个温泉寺……倒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她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变得悠远,
“那里的泉眼,据说不太寻常。而且,二姑祖婆去温泉寺有什么事情?在找什么?看来,是得挑个合适的日子,去寻访一番了。”
“算个日子” 几个字,她说得格外缓慢,带着一种巫者特有的、对时机和禁忌的谨慎。
就在这时,一旁的苏瑶看着仍在消化信息、显得有些发愣的唐守拙,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却抛出了一个更具爆炸性的引子:
“守拙,这些远古传说,不一定都是神话,也许很真实。而这温泉寺,还有个更有意思的说法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如同掌握了秘密钥匙般的光彩,
“别看它现在好像藏在北山里不起眼,但在南宋末年,据说寺里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件事啊……其影响之深远,据说间接改变了整个天下的格局,余波甚至一直延续到今天,和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唐守拙的胳膊:
“具体是什么事嘛……等我们到了温泉寺,我再仔细讲给你听。现在说出来,怕你心思更乱。不过,过几天中国计算机学会年会要开了,开完会后再等姑妈定日子吧。”
这番话,如同在已经波澜四起的湖面上又投下了一块巨石。
温泉寺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藏有线索的地点,它本身似乎就承载着一个足以撼动历史的巨大秘密。
唐守拙回过神来,看着姑母深不可测的表情,又看看苏瑶意味深长的笑容,感觉一条更加庞大、更加幽深的时间暗河,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唐寡妇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唐守拙和苏瑶,
“今天先去秦老汉那边打听下巫山龙骨坡的消息。两百万年的石锤…若真与那石斧有关联,这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古老、还要可怕。”
唐守拙三人没有立刻离开。
唐春娥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茶肆内的每一个角落,以及窗外行色匆匆的人流。
苏瑶则拿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唐守拙则闭目凝神,努力回忆着刚才那串电报码的节奏,试图将它与他记忆中那些纷乱线索的某个节点对应起来。
是父亲笔记里的暗号?还是张瞎子醉酒后哼过的古怪调子?
抑或是……在万象渊底,那片绝对寂静中,曾感知到的某种规律性震颤?
还有盘古开天地,江沽是啥?
玄黄二炁、人神剑和在夔门黄金洞底修炼的飞剑’小乙’有何关联…
一想到黄金洞底的小乙,他感觉太阳穴微微发胀,脊柱深处的“元神锚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悸动,仿佛被那串电码悄然拨动。
“走吧,”
约莫一炷香后,唐春娥放下茶杯,声音平静,
“这茶肆的‘气’开始浊了 !走,小苏,去尝尝正宗的巫河烤鱼。”
三人起身离开。
经过门口时,唐守拙特意看了一眼那个旧铃铛,铃舌上似乎沾着一点新鲜的、不易察觉的黑渍。
走出茶肆,七月初的山城,雨后旁晚的湿热和车水马龙的喧嚣扑面而来,仿佛刚才茶肆里的暗流涌动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但唐守拙知道,那个用油纸和牛皮筋紧紧捆扎的扁平方块,正静静躺在帆布包里,像一块灼热的炭,又像一把可能开启更深黑暗的钥匙。
而“坤舆”王秉诚带来的消息,以及那串神秘的电报码,无疑将把他们推向更汹涌的迷雾深处。
没拐几个弯,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霸道焦香、辛辣花椒与独特木姜子油气的味道便如同无形的向导,引着三人来到了“秦家巫河烤鱼”店门前。
时近傍晚,铺子里已经上了六七成客,人声鼎沸,锅气蒸腾,昏黄的灯光下是一片热闹的市井烟火气。
唐守拙深吸一口这令人心安又振奋的香气,暂时将茶肆里的凝重压入心底,脸上堆起熟络的笑容,朝着灶台方向高声喊道:
“秦叔!秦大爷!生意硬是闹热嘛!”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瞬间切开了店堂里的嘈杂。
正围着油腻黑胶皮围裙、在猛火灶前挥动炒勺的秦长江闻声抬头,黝黑的脸上立刻绽开质朴而热情的笑容,额头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哟!三娃子来啦!哦哟唐姑子!稀客稀客!快里头坐!”
他一边招呼,一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手中炒勺不停,“哐当哐当”的翻炒声里带着十足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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