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山的声音变得缥缈,仿佛也受到了时间波动的影响,
“其核心,在于‘掌握时间’。”
随着他的话语,唐守拙和苏瑶惊愕地看到,华青山面前的一小片空间,光线开始扭曲,如同透过波动的水面看东西。
一小撮原本从岩缝飘落的尘埃,竟在那片区域中悬浮不定,时而加速下坠,时而逆流而上,甚至偶尔会幻化出模糊的、类似过去或未来瞬间的影像碎片——也许是一片枯叶未来的落点,也许是岩石上即将凝结的新水痕。
“但这并非简单的加速或倒流,”
华老的声音将二人从震惊中拉回,“那更像是……‘编织’与‘封装’。”
他伸出那根残缺的手指,对着那片扭曲的光影轻轻一点。
霎时间,所有异象收敛,尘埃落定,但在那一点之上,仿佛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肉眼难辨,却能让周围空间产生轻微塌陷感的“点”。
“他将一段特定的时间流,从其连续性中剥离出来,如同从长卷上剪下一小段画卷,将其压缩、固化,形成一个独立的‘时间胶囊’。”
华青山解释道,
“这胶囊之内,时间的规则可由他部分定义——可能流逝极慢,近乎停滞;也可能加速百倍,瞬息万年;甚至可能……循环往复,如同牢笼。”
唐守拙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了金龙池下的经历,那错乱的时间感,莫非就是这种力量的雏形或边缘效应?
而李顾问所能做到的,远不止感受,而是主动的创造和控制!
华青山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独眼中的银辉渐渐收敛,恢复成古井般的深邃: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某些关键时刻,留下‘后手’,或看穿某些因果的脉络。但这力量……代价巨大。
每一次编织时间,都如同逆流撼动整个河流的走向,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反噬。这也是他为何常年深居简出,如非必要,绝不动用此力的原因。”
他最后深深看了唐守拙一眼:
“你所见的李顾问,平日看似寻常,只因他将那足以撼动时序的狂暴力量,封印在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深处。
记住,能驾驭时间者,往往也被时间所困。这,便是他的道,他的劫。”
言毕,华青山周身气息彻底内敛,仿佛刚才那关于时间奥秘的惊鸿一瞥,只是这永恒洞窟中又一次微不足道的涟漪。
只留下唐守拙和苏瑶,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对那位看似平和的李顾问,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也对“觉醒”二字所代表的无尽可能与沉重代价,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他顿了顿,眼微眯,望向洞窟幽深的远方,仿佛看穿了层层岩壁,看到了山外那个喧嚣的码头:
“去吧。回你的‘道场’去。码头上那点‘老姜疤’的腌臜事,虽微不足道,却正是打磨你这块璞玉最好的磨刀石。
记住,万象渊即人心渊,镇世磐乃噬亲磐。破磐者,必承磐孽……而这承孽的过程,本身,就是‘入世’。”
话音落下,华青山重新阖上双眼,气息彻底融入石窟,不再言语。
唐守拙郑重地将吕祖手迹收回识海,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以及脑海中愈发清晰的修炼方向。
他站起身,对着华青山深深一揖,然后对明远和尚点头致意,转身与苏瑶一同,沿着来路,向着洞外那片充满烟火气的世界走去。
他的步伐,比来时,多了几分坚定。
唐守拙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时光仿佛在门槛处凝滞了。
离开了整整半个月的十八梯老屋,非但没有一丝久无人居的沉闷,反而透着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洁净。
午后的阳光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格子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连家具边缘的棱角都清晰可见。
唐姑回老家了,当下苏瑶这份用心,像一双无形却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他归家的疲惫与风尘。
他指尖轻轻划过五斗柜光滑的桌面,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哪里是打扫,这分明是苏瑶无声的守候与叮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八仙桌。
搪瓷缸下张瞎子那《南华经》残页,此刻正静静地摊开在那里。
更奇异的是,残页上那些难以辨识的朱砂符文,竟在斜阳的映照下,隐隐流转着一层温润而神秘的微光,既不刺眼,也不消逝,仿佛在沉睡中被某种力量唤醒,与这满室的洁净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正当他出神之际,一声悠长而沉闷的汽笛声,从长江码头方向清晰地传来。
那声音裹挟着江水的湿气与航运时代的喧嚣,与屋内这片静谧的微光交织在一起,一边是深邃难测的古老谜题,一边是奔腾向前的现实洪流。
唐守拙站在光晕中央,感觉自己也站在了某个时空的交汇点上,心中那份关于石油与稀土的宏大猜想,似乎也在这汽笛声里找到了落地的锚点。
暮色如墨,将十八梯的老街浸染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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