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如李奎所说,根须虬结,足有成人小臂长短,通体呈现出一种纯粹、耀眼的金黄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微光,难怪被称作“金草”。
“三叔,今天又去扯金草了?”
秦啸海问。
“哪能天天去,”
李长林摆摆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前天周镇长带来了个啥子四川省生物学家小组,拿着介绍信,扛着摄像机,非要进九龙池拍啥子‘湿地生态’。
我带着他们走了一趟外围,顺手在边上安全的地方扯了点。
他们人还没走呢,在村委那边整理东西,一会儿还要往里探探。”
“还没走?”
唐守拙眼睛一亮,下意识地追问。
秦啸海立刻会意,接过话头:
“三叔,正好!带我们去认识认识那几位专家呗?
您晓得撒,上次我带部队的专家来找您,也是想多了解了解咱们山里头的事。守拙现在对这方面也挺上心。”
李长林看看秦啸海,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唐守拙,爽快点头:
“要得!走嘛!反正他们也要出发了。”
一行人跟着李长林来到村委会。
不大的院子里支着几张折叠桌,上面摊着地图、笔记本和几台看着挺专业的仪器。
半高土墙被雨水洇出深色水痕,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三个陪着雨衣的人正围在一起讨论,旁边还有两个像是助手模样的年轻人。
李长林上前介绍:
“张教授,刘博士,小陈,这几位是镇上来的,这位秦同志在部队的,这位唐同志,都是本地人,对山里情况熟。他们听说你们在考察,想过来认识认识。”
为首的张教授四十来岁,面容和善,热情地伸出手:
“你们好!我们是省生态地质研究所的,这次主要是对九龙池这片特殊的高山湿地生态系统做个初步考察。”
寒暄过后,话题自然引向了金龙池。
“金龙池啊,”
张教授指着摊开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片区域,
“根据我们初步观察和村民描述,它本质上是一个发育在特殊地质构造上的高位沼泽。
表层是厚厚的草甸层,由多年积累的苔藓、莎草和泥炭构成,看着挺结实,但下面地质结构复杂,有溶蚀形成的空洞,还有富含矿物质的深层地下水渗流。”
他拿起一支笔比划着:
“雨水丰沛,加上长年累月的雾气凝结,导致地下水位很高,草甸层含水量饱和。
当人或动物踩上去,如果恰好位于下方有空洞或流沙层的地方,巨大的压力会瞬间破坏草甸的支撑结构,就像踩塌了豆腐渣工程的天花板,人瞬间就陷下去了。
而且泥炭和腐殖质有很强的吸附性,陷落速度极快,加上地下水流速可能也不慢,所以往往连挣扎呼救都来不及,人就被吞没,水面很快恢复平静,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地面开口吞人,再看痕迹全无’的科学解释。”
刘博士在一旁补充,指着桌上几株装在透明袋里的“金草”样本:
“至于这个龙涎草,学名待定,但确实是非常独特的物种。
它的根系异常发达,呈金黄色,我们初步检测发现含有多种特殊的生物碱和矿物元素,具有显着的抗炎、解毒和调节神经的作用。
李大爷的病,很可能就是这种草药里的活性成分在起作用,抑制了他体内残留的某种神经毒素。不过,”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
“它的生长环境极其苛刻,只存在于金龙池沼泽边缘相对稳定的区域,深入核心区极其危险。
而且,长期依赖单一草药,也可能存在未知的副作用。至于村民们说的死人死狗在金龙池会复活而出,应该还是传说。”
“张教授,我那条大黑,跟我好几年了,懂事得很。上个月我看着它陷进去死了,没几天,我又看着它从我身边跑向林子,可我喊它咋个都不回头,它颈子上还套着我给它的铃铛呢!诶。”
李长林长叹了一声,
秦啸海诧异,“哎呀,大黑不见了啊,可惜。好通人性的狗啊。”
唐守拙听着专家们条理清晰的分析,看着桌上那金灿灿的草根,再想起李柏青老汉惊恐的“盐龙吐煞”、“吞人化盐”之说,
以及祖坟石碑上那幽蓝妖异的盐霜,心中那股寒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凝重。
科学解释了现象,却解释不了那深藏地下的悸动,解释不了那刺骨的咸腥,解释不了阴阳鲛的异样沉寂,更解释不了……令牌石下,可能沉睡的古老存在。
专家组的考察,或许能揭开沼泽吞噬之谜,但唐守拙隐隐觉得,这莽茫群山深处,真正的秘密,远比一片危险的沼泽要恐怖得多。
他望向小院外,金龙池方向的山峦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小小的山村。
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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