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同为“道中人”被强行卷入非人事件的惺惺相惜感悄然滋生。
“秦兄弟……对胃口!”
秦啸海大笑,意气风发:
“那是!你几个兄弟伙,看这精神头恢复得硬是要得!等出院了,老子请客,整个巴适的!”
他凑近三人,眉毛促狭地飞扬,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绝对野路子, 大——补!保管让你们虚耗的精气神儿补回来!”
这话让二毛眼神亮了,仿佛已经闻到了锅气。
二毛那发光的眼睛盯住秦啸海,用手肘拱了拱旁边略显尴尬的老冯,
“嘿,老冯哥,你娃有口福了!”
气氛罕见的热络融洽。
唐守拙看着多年好友依旧旺盛鲜活的精气神,心头那口被冰冷宇宙尘埃堵塞的血气都似乎畅通了些。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秦爷他老人家还好吧?上次隔老远……我们在江边船上的说了几句话。”
他问这话时,眼神下意识地掠过门口那面冰冷巨镜般的单向观察窗。
似乎在确认某些无形的视线是否还存在。
秦啸海脸上的飞扬之色微微沉淀了一瞬,笑容依旧爽朗,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上岁数了嘛,身子骨比不得当年了。江风冷,水下东西多,船上飘着久了扛不住。就没让他去了。”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长里短,
“我老汉怕他闲着反而闷出病来,正好他们供销社搞承包,就承包了个铺面……”
他的话语在这里有了个微顿,
“……开在美院旁边那块老巷子边上,国庆节才开的张……”
他吸了口气,笑容重新洋溢起来,带着一种部队训练的质朴,
“卖烤鱼!嘿,祖传的手艺,加了我老汉弄的独门香料!那滋味儿,绝了!”
“烤鱼馆子!”
二毛瞬间口舌生津,哈喇子差点没管住。
“哈,我小时候没少吃你爷和你老汉的烤鱼......真香啊。”
唐守拙眯着眼,那股鱼香味已经在脑中飘荡...
唐守拙睁开眼,他的目光似乎无意识地在秦啸海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深处探寻了一下,随即被更浓的、属于“唐守拙”对发小的熟稔笑容所掩盖。
“好!说定了!”
唐守拙用力拍了拍秦啸海的肩膀,力气之大差点把对方拍个趔趄,
“等你安排!这是我的传呼号。”
一阵寒暄后,啸海借口不打扰休息,利落地告辞。
那海军蓝的挺拔身影消失在重新滑闭的厚重大门后,病房内,那股短暂喧腾的人间烟火气,好似也被关在了门外冰冷的金属壁垒之外。
老冯松了口气似的再次重重坐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这兄弟……阳气旺!”
二毛还在回味着烤鱼的美妙想象,咂着嘴,连后怕都淡了几分。
而唐守拙,已经重新坐回他那张冰冷的金属床中。
脸上,属于“唐守拙”的热络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
他慢慢闭上眼睛。
仿佛要将刚才那短暂的、带着江水码头鱼腥气的鲜活影像,与金副局长深渊般的凝视、彭刚疯狂抠挖手腕的扭曲身影、还有……那滴在地面灼烧出细微焦痕的……深紫色泪水……
一同投入那松果体深处的、永恒的、冰冷的星骸残卵之中进行煅烧,萃取其中那丝…………令人灵魂惊悸的…………诱饵的香。
门背后冰冷的合金壁上,那扇单向观察镜光滑如昔,反射着病房内一片令人窒息的苍白灯光。
——那镜面深处,是否有一双如同深渊星门般的“漩涡之瞳”,才刚刚满意地“闭合”?
......
“彭刚转院了!”
当唐、毛、冯在等候办理出院手续时,传来李师长不,准确的说是李守疆司令(禹都警备区)的消息。
护士长平板地复述着那份来自高天之上的宣告,
“经由首都专家临时会诊,确认彭刚同志机体恢复状况良好。但……”
她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掂量其中玄机,
“涉及极其罕见的特殊个案,需立即转往北京进行更深入详尽的病理排查。李守疆司令员特嘱:请唐守拙等三位同志安心静养,有相见的一天。”
三人面面相觑,茫然中带着一丝被拨弄的寒意。
彭刚,那个他们从深渊边缘拽回来的铁汉,就这样消失在军分区医院的阴影里,去往一个更加幽深、更加无法触及的检查体系?
是医治?还是隔离?
甚至……“处置”?
唐守拙的瞳孔深处,那冰封的星河微微震荡。
他用力握紧又松开拳头,似乎在抵御体内那颗死卵因骤然空缺而引发的悸动——彭刚,那个曾被他血脉深处异状(紫泪)勾连起强烈感应的人。
“彭刚是条汉子,”
唐守拙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像在安抚同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身子骨底子硬,命更硬。元气养好了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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