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渡口码头边,正值枯水季。
大片平阔的河床裸露出来,形成了宏大的露天料场。
河沙、石子堆砌如山,气势磅礴。
渡口喧嚣异常。
发电厂的圆柱形水泵房在不远处日夜轰鸣运转。
渡轮“市运102”正装卸着李家沱几大工厂的原料与民生物资。
棒棒的号子、汽车的引擎、轮船的汽笛、往来人流的嘈杂声浪,糅杂在一起,蒸腾出渡口特有的躁动与生机。
“守拙,你娃硬是赶饭点来的嗦?活路都搞归一了。”
二毛隔老远就冲唐守拙呲啦啦喊。
人还没到跟前,一股子浓烈的汗酸味儿就先飘了过来。
“嚯!”
唐守拙嫌弃地捂住鼻子,
“你狗日几天没洗澡了?还是嫂子没给你搓衣裳?滂臭!”
“哎呀,少啰嗦!”
二毛浑不在意,
“一会儿请你吃九渡口一绝,‘干蒸蹄膀’,味道绝对不摆了!”
“嘿?”
唐守拙斜他一眼,
“我紧赶慢赶过来,你说是十万火急的事要看?”
二毛摆摆手:
“急啥子嘛!走走走,先上馆子,边吃边说。”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旁边小街,没几步路就到一家饭馆门口。
普普通通的旧门脸,招牌几个油汪汪的大字:
胖姐饭店。
佳肴上桌,二毛说了声“开整”,就迫不及待的都上了筷子。
唐守拙入口吞下软糯香融的带皮肉,整个人胃口一下就上来了,心里暗自赞“好”。
二毛灌了口烧酒,声音压得很低:
“金局透话了——彭刚这月一直昏迷。”
他看了眼唐守拙,继续道:
“说条件成熟了,让‘我们’去探视。还说……彭刚他爸,点名要见你。”
空气凝滞了一瞬。
“哦,”
唐守拙抬眼看了一阵虚无,没有多的言语。
“今天金局捎来这个,号码你记一下。”
唐守拙说着,从兜里摸出BB机和一张纸条。
二毛眼睛一亮:
“哟,好东西!不过给我和老冯那头都是数字机——数字机也好,不打眼!就这样的,我家小军拿去耍得来,饭都忘了吃!”
唐守拙又咽下一块肥糯的蹄膀肉,感慨道:
“科技硬是了不起,能让普通人都有点‘传神意’的本事了。找人找得准,消息传得快。改天给小军也弄一个。
诶,镇帛在大学里念书哈?空了是该去看一眼,有了这东西,联系他没得事!”
“要得!”
二毛咧开嘴笑了,
“一路去嘛!我还没进过大学门槛里头逛过,安逸!”
唐守拙看了他一眼,
“九渡口到底是啥子事。”
二毛一仰脖,灌下那口酒,辛辣入喉。
“上次阿九沙盘显影,滩子口钉了斩龙钉这事,小军就没敢断过码头的线!”
他把碗重重一搁,
“九渡口这片巡夜的,都跟他拴着藤儿!一有古怪,立刻就能搭上话。”
“来来,再整一坨,这肉巴适惨了。”
“喝干这碗,咱立马奔‘现场’!”
一阵夜风吹进餐馆,二毛的声音随波飘荡。
借着朦胧夜色,二人来到江边。
二毛指向九渡口废墟——水汽弥漫中,一座锈蚀的趸船栈桥如同垂死的巨兽,摇摇欲坠。
“守拙,昨晚巡夜听见怪响,就在那栈桥底下,”
二毛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
“像铁锈在磨牙……还有股邪味儿……”
他顿了顿,回忆更夫惊恐的脸:
“不是江里的鱼腥烂泥……倒像……像熬卤烧糊了锅,混着死耗子泡进柴油里的冲脑壳味儿!”
死耗子泡柴油!盐场糊锅!
唐守拙心头一紧,目光如鹰般刺向那片黑暗。
九渡口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入时光泥沼,只剩锈蚀的钢铁骨架歪斜在浑水中,散发出湿气、铁腥气以及一丝若有似无、却令人烦躁的腐败气息。
这些与二毛所言丝丝入扣!
“磨牙……”
唐守拙指节无意识敲着腰间鹤嘴镐冰冷的镐柄。
那声音……瞬间让他想起万象渊深处,那些盐壳包裹、关节僵硬的尸傀错动骨骼的酸响!
而味儿……鼻翼微动,仙人岭矿洞里那混合浓碱、陈年血锈、与辐射残留的甜腻腐臭仿佛又钻进鼻腔。
“值班的还说啥?”
“说那声瘆人,断断续续……像有东西在底下……啃铁!”
二毛干咽了口水,
“他吓得没敢靠前,只远远看到栈桥缝里……闪了下蓝火!不像鬼火,倒像……像盐精反光?”
“蓝火?!盐精反光?!”
唐守拙瞳仁骤缩!
万象渊底,苏联人那“冥河”污染催生的异种藤蔓、盐眼眶坑里那抹诡绿……滩子口!
斩龙钉!
心斋诀暗转,禹曈之力凝聚双眼——
视野骤变!
幽蓝滤镜下,朽木锈铁化作半透明。视线穿透至江底淤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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