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树内，时间在一种相对平静的氛围中缓缓流逝。方悦音坐在角落，整理着之前收集到的、为数不多的草药。
这些草药大多是她从图书馆的植物图鉴上认识后，在冰雪消融的边缘地带小心采摘的，虽然品相一般，但在缺乏药品的末世，也算是不错的储备。
她的目光偶尔会飘向窗外。基地的方向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和…某种奇异的、带着甜香的烟火气。
那气味很淡，却异常顽固地钻进鼻腔，勾起了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关于“糕点”的遥远回忆。松软的蛋糕胚，甜腻的奶油，酥脆的饼干…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属于和平年代的滋味，此刻竟让她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驱散。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道，能吃饱活下去已是奢望，甜点？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旁的方夜音敏锐地捕捉到了姐姐细微的吞咽动作和那一闪而过的、带着渴望的眼神。她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顺着姐姐刚才的目光望向基地的方向，鼻翼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她站起身，走到姐姐身边蹲下，拿起一株干枯的草药在指尖捻了捻，状似随意地问道：“姐姐…想吃那个？”
方悦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连忙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好奇是什么味道。”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都好久了…都快忘了甜是什么味了。”
方夜音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将手中的草药放下，站起身，走到空间树的“墙壁”边，静静地望着基地的方向，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第二天下午，当方悦音正在清点所剩无几的食物储备时，方夜音忽然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用干净树叶小心包裹着的小包。
“姐姐，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压抑着的兴奋。
方悦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妹妹拉过她的手，将一个微温的、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诱人香气的小包裹放在了她的掌心。
那香气…是记忆深处最甜蜜的召唤！
她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树叶包。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揭开树叶——
里面躺着一块烤得微微焦黄、形状不算规整的小蛋糕！蛋糕表面甚至还点缀着几颗珍贵的、像是野莓果干的颗粒！浓郁的蛋奶香气和甜香扑面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方悦音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她猛地抬头看向妹妹。
方夜音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和…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原本装满了草药的、此刻已经空空如也的藤筐，语气尽量平淡：“跟他们换的。”
方悦音的心脏猛地一沉！她快步走到藤筐边，看着里面连一点碎末都不剩的空荡，又猛地转头看向妹妹：“全…全换出去了？！我们所有的草药？！就为了这一块小蛋糕？！”
她的声音因心疼和难以置信而拔高。那些草药是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是她们未来可能受伤生病时唯一的保障！
方夜音被姐姐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嗯。他们说这个很贵…要用很多药草才肯换。”她顿了顿，小声补充道，“…姐姐想吃。”
最后四个字，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方悦音的心尖上，又酸又麻。她看着妹妹那副“做错了事却又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倔强模样，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写满了“快尝尝”的期待眼眸，所有责备的话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小蛋糕，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藤筐，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蠢…太蠢了！用保命的草药去换一块华而不实的甜点…这简直是末世里最愚蠢的交易！
可是…
那香甜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感官，唤醒了她几乎遗忘的味觉记忆。胃里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呜咽。
她深吸一口气，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蛋糕，递到妹妹嘴边：“…你也吃。”
方夜音立刻摇头，向后退了一步，紫色的眼眸亮晶晶的：“都给姐姐！我不喜欢甜的！”（谎言。她只是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姐姐。）
方悦音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妹妹那副全然奉献、不求回报的样子，鼻尖猛地一酸。她不再推辞，将那一小块蛋糕缓缓送入口中。
松软、香甜、带着一丝微焦的浓郁蛋奶味…久违的、奢侈的甜蜜瞬间在舌尖炸开，如同最温柔的慰藉，冲刷着末世带来的所有苦涩和艰难。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她小口小口地、几乎是虔诚地吃完了整块蛋糕。每一口，都伴随着对草药的心疼，和…被这份笨拙而奢侈的宠爱所带来的、铺天盖地的暖意。
吃完最后一口，她舔了舔指尖的碎屑，抬起头，看向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她的妹妹。
“很好吃…”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努力扬起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谢谢夜音。”
方夜音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紫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脸上绽放出比吃到蛋糕还要满足的、巨大的喜悦。她扑上来，紧紧抱住姐姐，将脸埋在她颈窝里，满足地蹭着：“姐姐喜欢就好！”
方悦音回抱住她，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暖和依赖，心中那片荒芜的冻土，仿佛被这过分甜腻的蛋糕，彻底融化了。
草药没了，可以再找。但这份将她置于一切之上的、近乎偏执的珍视，在这残酷的末世里，或许…比任何物资都更加珍贵。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下巴抵在妹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就…纵容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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