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树在终极寒潮的余波中艰难地穿梭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片相对“平静”——或者说,死寂——的冰原上空缓缓停了下来。方夜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脸色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全靠巨树本能地汲取着空间中残存的稀薄能量,勉强维系着她和方悦音的生命。
方悦音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妹妹,将自己微薄的治愈能量一点点渡过去,眼睛熬得通红,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外面的冰雪一样厚重。她不敢想象,如果夜音再也醒不过来…
就在她心力交瘁之际,空间树外极其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移动的黑点。
方悦音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对任何外界的存在都充满了警惕和恐惧。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黑点。
黑点缓慢地、艰难地移动着,似乎在风雪中跋涉。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轮廓逐渐清晰——是一个穿着臃肿防寒服的人影,拄着一根棍子,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吃力,仿佛随时会倒下。
空间树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悬浮在高空,隐匿着自身。方悦音紧张地注视着那个孤独的幸存者。
当那人终于走到空间树正下方的一片避风冰岩旁,体力不支地瘫坐下去,艰难地摘下覆满冰霜的风镜时,方悦音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那张脸…尽管被冻伤和疲惫折磨得几乎脱形,但她绝不会认错——
是李玉锡。
那个曾经在基地里给予过她们些许“关照”,眼神复杂,最终被方夜音的疯狂逼退的巡逻队长。
她竟然还活着?在那场毁灭性的终极寒潮中活了下来?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下方的李玉锡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靠在冰岩上,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瞬间凝结成冰晶。她没有试图生火——在这种低温下,普通的火焰早已无法点燃。她只是从背包里摸出最后一点看不出原貌的压缩食物,机械地塞进嘴里,然后拿出一个水壶,小心翼翼地倒出几滴尚未完全冻结的液体润湿干裂的嘴唇。
她的动作麻木而绝望,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雪原,仿佛在等待最终的结局。
方悦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她看着下方那个曾经精明干练、如今却形销骨立、濒临死亡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物伤其类的悲凉,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恐惧。
李玉锡的出现,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外界幸存者最真实的、绝望的处境。也提醒着她,自己和夜音此刻所拥有的、这个虽然诡异却能提供庇护的“巢穴”,是何等的…珍贵和脆弱。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昏迷的妹妹,身体微微发抖。她不能让李玉锡发现她们。绝对不能。
下方的李玉锡休息了片刻,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挣扎着站起身,重新戴好风镜,准备继续她那毫无希望的跋涉。就在她抬头望向远方,辨认方向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似乎无意中扫过了高空某处——空间树隐匿的位置。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或许是错觉的疑惑。但她很快摇了摇头,似乎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重新低下头,艰难地、一步一挪地,消失在了风雪弥漫的地平线上。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悬浮在空中的方悦音。
方悦音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李玉锡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妹妹,手指轻轻拂过她冰冷的额头。
恐惧的后怕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外面是地狱。而她们,被困在这个由疯狂和执念构建的、摇摇欲坠的方舟里。
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紧紧抓住彼此,在这永恒的寒冬中,沉默地漂流下去。
方悦音屏住呼吸,目送着李玉锡那孤独而绝望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心中那份复杂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新的变化又发生了。
就在李玉锡消失的方向,更远处的冰原地平线上,又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点。他们移动得同样艰难缓慢,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正朝着李玉锡刚才离开的位置汇聚。
方悦音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她看到李玉锡的身影去而复返,与那几个新出现的黑点汇合在一起。
他们似乎短暂地交流了几句,由于距离太远,风雪声又太大,完全听不清内容,只能看到李玉锡激动地指着她来时的方向,又指向更深处——那个“寒潮之眼”所在的大致方位。
那支小队的人数比方悦音预想的要多,大约有七八个人。
他们同样穿着统一制式、破旧不堪的防寒服,装备看起来比李玉锡稍微齐全一些,有人背着类似氧气瓶的装置,有人扛着被厚重绝缘材料包裹的长条形箱子。他们的状态同样糟糕,步履蹒跚,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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