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树心脏的搏动声变得异常沉闷、迟缓,仿佛也被外界的酷寒冻结。洞穴内壁那些常年散发着温和光亮的苔藓和真菌,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边缘甚至开始卷曲、发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味道,温度正在急剧下降。
方悦音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浓厚的白雾,随即化作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即使有巨树内部相对隔绝的环境,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也如同冰冷的针尖,刺透兽皮和衣物,直钻骨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方夜音的反应更为剧烈。她几乎是瞬间就从那种粘人、哀怜的状态中惊醒,紫色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闪过一丝近乎本能的、对天地之威的惊惧。但下一秒,那惊惧就被更强烈的、保护性的焦虑所取代。
“寒潮…”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洞穴中央那棵最为粗壮、仿佛是整个空间支撑的主根系旁,将双手紧紧按在粗糙的树皮上。
嗡——
低沉的嗡鸣声从她掌心与树皮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带着一种沉闷的阻力感。方夜音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那些汗珠几乎立刻就在低温中变得冰凉。她周身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紫色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是萦绕,而是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注入巨树的根系。
随着能量的注入,洞穴内壁那些濒临熄灭的发光苔藓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下降的温度趋势得到了一丝延缓。但方夜音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维持这个相对安全的内部环境,对抗外界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消耗。
她回头看向方悦音,眼中充满了急切和担忧:“姐姐,冷吗?”
不等方悦音回答,她已经踉跄着冲回床边,一把扯过所有能找到的兽皮和织物,不由分说地将方悦音层层包裹起来,动作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粗暴。然后,她自己紧紧挨着方悦音坐下,伸出双臂,将她连人带皮毛一起死死搂进怀里。
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但更多的是一种能量过度消耗后的虚脱。然而,她搂着方悦音的胳膊却异常有力,仿佛要将自己体内残存的所有热量都渡过去。
“没事的…姐姐,别怕…”她将脸贴在方悦音冰冷的鬓角,声音因为虚弱和寒冷而断断续续,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安抚的话语,“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冷的…绝对不会…”
方悦音被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妹妹身体传来的颤抖,和那透过层层织物传递过来的、并不算温暖甚至有些冰凉的体温。方夜音自己的嘴唇都已经冻得发紫。
洞穴外的风声变得凄厉而尖锐,像无数怨魂在哭嚎。即使隔着厚厚的树壁,也能隐约听到那种仿佛空间本身都被冻结、撕裂的可怕声响。温度还在不可逆转地下降,方悦音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鼻尖和脸颊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方夜音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整个身体都覆压上来,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她阻挡那无形的寒冷利刃。她的紫色光芒变得明灭不定,显然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姐姐…”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疲惫和…深深的恐惧。这一次,恐惧的不是失去,而是无力。“我好累…树…它也快撑不住了…”
巨树心脏的搏动声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仿佛随时都会停止。洞穴内的光线黯淡到了极点,几乎如同黑夜。只有方夜音眼中那两点摇曳的紫芒,还在顽强地燃烧着,像风暴中最后的两盏孤烛。
绝对的低温,零下121度的死亡严寒,正用它无可抗拒的力量,平等地侵蚀着一切。无论是坚固的巨树,还是扭曲的爱与恐惧,在这天地之威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洞穴。空气不再流动,仿佛被冻结成了坚硬的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碴,刺得肺叶生疼。洞穴内壁那些发光的苔藓和真菌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消失,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一切。
只有巨树心脏还在搏动,但那声音变得极其缓慢、微弱,间隔长得令人心慌,每一次搏动都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沉寂下去。
冷。无法形容的冷。
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凝固时间的绝对酷寒。它穿透了厚厚的兽皮,穿透了皮肤血肉,直抵骨髓深处,将最后一丝热量都无情地抽走。方悦音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身体麻木得几乎感觉不到存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冰冷的刺痛。
她能感觉到紧贴着她的方夜音,身体同样冰冷得像一块寒铁,甚至比她更冷。妹妹周身的紫色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了,那些躁动的能量仿佛也被这极寒彻底冻结、封印。她环抱着方悦音的手臂依然用力,但那力道更像是一种僵硬的、本能的痉挛,而不是有意识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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