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德，依你之见，他韩文节会作何选？”
就在潘凤正式于甘陵城誓师，率大军东进青州之际。
兖州东郡东阿城外，秋日黄灿灿的麦田之中，曹操大大咧咧坐在田垄之上，随手捻出几粒麦子放入口中咀嚼，颇为含糊不清地发出疑问。
今年的兖州，与去年别无二致，除了临近青州的泰山郡与济北国一小片地方受了些许旱灾外，绝大多数郡县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尤其是曹操治下的东郡九县，以及受其影响的济北国西南部、东平国北部，粮食产量更是又提了几分。
其实曹操治下秋粮能有这般大丰收的光景，受多方面因素影响。
今年兖州风调雨顺只是其一，还有自他来到兖州发展，占据大半个东郡以后，所推行的一系列政令，或明或暗地干的一些大事。
明面上的操作，比如他听取新投入麾下的陈留士人毛玠的建议，令各地驻军行“军屯”之策，新开垦出了大量良田的同时，也让历经黄巾之乱后治下不少荒废的土地恢复了耕种。
暗地里的手段，则是借助在东郡、济北、东平这三郡国之地不少地方，不断出现的“摸金贼”“流寇”等势力。
对周边大大小小的世家豪强开展了一轮又一轮的搜刮与打压。
因为匪患四起，东郡、济北、安平等地的世家农庄与产业、乃至已经埋骨的先人都屡受袭扰。
各地世家为了自保，一方面不得不求助于曹操，给予他更多钱粮与人口的支持，另一方面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各家也主动采取了收缩的对策。
即放弃一些相对偏远的田地与农庄经营，收缩力量重点防守肥沃的膏腴之地。
如此一来，又让曹操的“军屯之策”多了更大的空间。
除了以上两点之外，曹老板更是在治下，大肆推广源自冀州邯郸的“化肥”。
是的，别看曹操在今年开春前，还点齐大军，在东郡中部的顿丘城等地，对潘凤的濮阳之地这块地盘发起过进攻。
但势同水火的打归打，对于潘凤弄出的“化肥”这个能让粮食增产的好玩意儿，他可是半点没有芥蒂，早已暗中通过东郡的一些商人搞到了手中、大量使用。
总之，这一年多以来，曹操可是半点没闲着。
在与潘凤争夺濮阳之地中，军事上虽然吃了些亏，但始终保持着昂扬的斗志，甚至连麾下兵马都壮大了几分。
至于内政治理以及对付周边世家豪强，更是得心应手。
迄今为止在兖州各路诸侯之中，他曹操正式占据的，仅剩下东郡包括东阿在内九个县的地盘，但实力已然超过了张邈、鲍信等人，成为了继郑遂之后当之无愧的兖州第二…
当然，在曹操眼中，自己在讨董结束进入兖州后，发展虽然可圈可点，但和北边那位邻居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作为当世一等一的枭雄人物，曹操比谁都清楚“卧榻之侧岂容酣睡”“一山不容二虎”之类的道理。
因此在想方设法壮大自身实力的同时，曹老板从未放弃过给潘凤使绊子，削弱或者限制自己北边这位邻居。
就比如今日在东阿城外的麦田中，曹操嚼着麦粒，问出“韩文节会作何选”之后，其身侧安静站立的中年微胖文士程昱立马笑着接过了话茬：
“回主公，依在下之见，韩馥不管如何选，都终归难逃一个‘死’字儿。”
“或因想夺回自己作为主公的权柄，做一些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的短视之举，最终死于自己曾经那些老部下之手。”
“或直接被吓得胆气全无，将冀州权柄悉数让给潘子双，最终死于某场刺杀…”
轻描淡写对自己口中的“死”字，作了两个方面的解释。
其实程昱此刻对曹操所言，也正是潘凤最为忧虑的，老名士在得知真相与处境之后，做出的有关“合伙”还是“单干”之外的第三、第四等等选择。
事实上，九月初九邺城之外那处农庄，闵纯代表潘凤，向韩馥提出的两种“解决”办法，只是站在潘凤的角度来看。
于人家韩馥而言，不管闵纯口中这两条建议，释放了多大的善意，潘凤做出了多大的让步。
始终难以掩饰自己已经彻底被架空，成为孤家寡人这个事实。
作为邺城这路诸侯的奠基者，如今还是名义上“主公”的韩馥，自然也有不认同潘凤这两条建议，做出其他选择的权力。
就比如同样是继续“合伙干”，潘凤所言的自己必将竭尽所能，助老名士成大业，其实是有前提条件的。
赫然正是老头必须能够接受自己已经完全被架空这一事实，只是当一个名义上的“老大”，不插手邺城这路诸侯的任何事务。
也就是彻底摆烂，等着潘凤去平定天下。
在这个过程中，老名士但凡有一些为了夺回权柄的失智之举，但凡产生了坑害一波潘凤、好叫自己真正当家做主的想法。
就算潘凤不会介意，下面的文武群臣必定会起汹汹之势，直接将这个不甘寂寞的“老主公”送上死路。
毕竟除开韩馥自身的昏聩、抛却如今麾下文武都与潘凤绑得太死的现状不言。
冀州文武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觉得韩馥重新掌权后，他们会有好果子吃…
再比如，韩馥既不接受合伙、也不接受单干，而是在天大的压力与风险之下，直接选择退出。
一如历史上老头自觉走投无路，直接把冀州“让给袁绍”。
这么一来，不管潘凤愿不愿意，“威胁逼宫旧主、以不当手段夺取韩馥基业”的恶名，都会成为难以洗刷的既定事实。
此事甚至还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针对潘凤的关键突破口，严重影响潘凤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
转化为具体的东西，就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声望值”。
当然，所有的选择中，最为致命的，还是老名士不甘被架空，经历此事后开始正儿八经“振作起来”，想堂堂正正当一回一言九鼎的“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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