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袁绍倒是好谋算！”
两日后，跟随公孙瓒统率麾下部曲，游离于大军北面，守卫联军侧翼的刘备，再听到军中传令兵通传盟主军令后，不由得深深长叹一口气。
早在汜水关出兵之际，盟主袁绍便有安排。
除开侧翼及断后的人马外，各路兵马齐头并进为中军，直奔虎牢关。
其中乔瑁所部垫后，公孙瓒部骑军较多，自然是边路策应的不二之选。
当时盟主军令下达，各路诸侯紧锣密鼓准备，得知袁绍安排的刘备也认为这是目前最为妥帖的安排。
未曾想大军出发刚刚两日，还没赶到虎牢关，军令就变了。
这也是此刻刘备扼腕叹息的原因所在。
联军盟主的军令很简单，只是关于两支兵马调动罢了：令公孙瓒所部迅速向南靠拢，与中军会合，共同进攻汜水关。
同时令韩馥所部冀州军接替公孙瓒，不只策应联军北方侧翼，还要向西北方进军，夺取五津渡，防备黄河对岸的温县、河阳等地西凉军渡河偷袭。
其实此刻，关东联军与帝都洛阳，已经隔得不算远。
各路诸侯联军集中会盟的酸枣，就位于京畿之地的荥阳县境内，此县界最西面便是发源于南岳嵩山之地，自南向北汇入黄河的汜水河。
泗水河周边数百里的范围，南临嵩岳，北临黄河，合称虎牢之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所在。
虎牢之地最东面，临近荥阳县所筑关隘为汜水关，最西面临近巩县所在之地所修关城，为虎牢关，其实两关亦可并作一关看待，只是一东一西罢了。
巩县再往西，一马平川便可直入帝都洛阳。
而同属虎牢之地的两座关隘中间区域，有一处水势较缓之地，名为五津渡，是极为重要的黄河渡口，经此过了黄河，便进入河内郡腹地。
大汉京畿之地，又称司隶，司州。下辖七大郡属之地，东面为河内郡、河东郡、弘农郡以及洛阳所在的河南尹。
西面则是左冯翊、右扶风以及古都长安所在的京兆尹，俗称三辅之地。
当前联军与西凉军交战争夺的，正是司州东部四郡中的河内郡与河南尹。
两处郡属之地，河内位于黄河以北，与洛阳隔着黄河，河对面还便是邙山，欲入帝都，只有从虎牢之地的五津渡或直接绕道河东郡那边。
事实上，北面的河内郡，联军已经掌控大半，河内太守王匡正是此处会盟的诸侯之一。
唯有靠近洛阳周边的温县、河阳等区域，在西凉派系的把持之下。
袁绍军令韩馥部夺取五津渡并坚守此处，自然是为了防备温县等地的敌军趁着联军攻打虎牢关之际渡河南下，从背后发起突袭。
从军略的角度来说，五津渡确实是一大要地，公孙瓒麾下多骑军，自然擅攻不善守。
袁绍如此调兵遣将也没啥大毛病。
但刘备却知道，那位联军盟主如此作为，有着更深层次的险恶用心。
因为河内那边，温县、河阳等地的驻军，不过两万余人，还基本上都是董卓新招募的兵马，压根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西凉精锐。
而且那两万朝廷兵马，也只是派去镇压太行山以南的沁水、野王等地刚刚兴起的白波黄巾叛乱。
作为黄巾一方渠帅的白波人马众多，也算是一方豪杰人物，温县等地的驻军应付咄咄逼人不断进犯的黄巾贼都够呛，哪来的余力从五津渡南渡黄河，偷袭联军？
就算那支连西凉军偏师都算不上的温县驻军，猪油蒙了心孤注一掷南渡参战，又能在白波反贼的攻势下抽出多少人？
用得着派出联军主力之一的冀州三万大军，以及潘凤这位联军最强战将去驻守？
“无非不过这位四世三公的联军盟主嫉贤妒能，担忧潘将军在虎牢关之战中再立战功，为韩冀州增加名望罢了。”
脑中陡然浮现几分难掩的忧愁，其实对于此事，刘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因那日在汜水关内，在三弟翼德舞剑过后，兄弟三人随金甲神将入冀州军主营，那位被刘备认可为大汉天下一等一的豪杰人物，早已预料了今日之事。
其实潘凤也不是早已知道，盟主袁绍会令冀州军去夺取五津渡，防备河对岸温县等地敌军。
而是对刘备直言不讳，自己和主公韩馥，恐已被盟主袁绍忌惮，这次联军进军虎牢关，可能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念及此，刘备不由得想起当时在冀州主营内，潘凤刻意放慢脚步，等自己追赶而上后，对方没有回头却语调深沉的言语：
“玄德姓刘，可是我大汉皇室后裔？”
对此刘备没有丝毫犹豫答“是”。
“玄德既为汉室宗亲，此番出力讨董贼，是为报国匡社稷，还是为个人荣华富贵？”
对此刘备也没有丝毫犹豫，肯定是为匡扶汉室。
“既为匡扶汉室江山而来，今日某家潘凤不能与三位比武，亦不能与三位深交，还要与三位大吵一场，闹得不欢而散才行。”
“只有这般，才能有益于汉室江山，并对玄德公有所帮助…”
双方一前一后前往军营演武场的路上，金甲汉子没有回头看一眼，却用只有兄弟三人能够听到的平淡言语，说出了一个让刘备心神巨震事实与猜测。
事实为，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袁本初，正在一步步夺取韩馥的冀州基业，因此绝不会坐视潘凤在与西凉军交战中，立下更多战功。
猜测则是，声势浩大的十八路诸侯包括自家主公韩馥韩州牧在内，可能根本没有一人，真正愿意为汉室江山赴死，都各有各的谋算。
会盟只是占据大义，讨董只是名正言顺不受朝廷管辖，至于营救天子？
就算联军最后赶跑了董贼，救回了天子，他袁绍就甘心还政于汉室？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董卓？
言简意赅，潘凤直接把最坏的结果摆在刘备眼前，让这位面如冠玉双耳垂肩的汉子接近窒息。
所以最后，刘备根本就没了继续与潘凤比武，在天下英雄面前证明一次自己的心气儿，只得接受对方提出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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