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汜水关外,依旧寒风冽冽。
日头高照,旌旗招展,打着各式旗号、甲胄各异的浩浩荡荡大军,正快速前行。
千军万马奔腾,扬起漫天尘土,恍若地龙起身,直直地朝着虎牢关方向扑去。
大军行进中,关东联军盟主专属的大帅战车上,俊朗中年眸光如炬,盯着身前的中年文士迟疑开口:
“元图,你确定刘关张三人,真被那潘凤莽夫灰头土脸轰出了军营?”
“双方真闹了个不欢而散?”
接连两句发问,足见袁绍此时脑中的狐疑。
他所问的事,正是昨日传令全军准备进军虎牢关后,发生在冀州军主营辕门外,那场张飞舞剑,结义三兄弟欲挑战潘凤的后续。
自联军在酸枣与华雄交战以来,那位冀州上将潘凤潘子双,在关东联军中风头大盛。
“天下第一武将”的名头有坐实的迹象,一举一动间,都会引得各路诸侯中的有心人关注。
数不清的目光紧盯下,刘关张三杰挑战潘凤的后续,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联军。
摆在最明面上的后续,是昨日刘关张三人跟随潘凤进入冀州军主营,也不知道双方到底打没打,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三兄弟骂骂咧咧被冀州军轰出主营。
那嗓门极大的舞剑者张飞,更是在辕门外破口大骂潘凤欺人太甚,仗着武艺高强就目空一切,有本事就打死他们三人…
至于进入冀州军主营后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人也没有多说,有好奇八卦的联军将校只能隐约得出两个结论:
一为武艺高强的潘凤似乎很傲,看不起他们三个,双方看起来不欢而散了。
二是这三兄弟也算是武艺不俗心高气傲那种,不然不可能放话让潘凤有本事打死他们。
其他内幕消息,关东联军内中下层的将校无从知晓,只能凭空多点猜测罢了。
不过整件事情的始末,袁绍他们这种十八路诸侯中的顶尖者,实力和手段均不俗的大人,自然还是能基本探得水落石出的。
毕竟除了曹仁外,有实力又关注潘凤的诸侯们,自是有办法与冀州军高层将领搭上线。
袁绍这个在冀州之地,与韩馥有基业之争的盟主,更是早早地就在冀州军中埋下了暗子。
根据潜伏在对面的可靠之人传回的消息,昨日在冀州军主营演武场内,潘凤与刘关张三人并未动手切磋。
或者说这场切磋比武,因为潘凤提的一个要求而中止了。
“那潘凤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个人武勇固然算本事,可于成大业而言,不过匹夫之勇罢了。”
在袁绍狐疑的目光中,中年文士逢纪神色自若,慢条斯理开口:
“他竟敢提出比武获胜,便让那三人加入其麾下,为他效命。竖子莽夫尔,真以为收服人才,只需要武力压过对方就行了吗?”
是的,袁绍等已经在冀州军安插了重要人物,或搭上线的大人物们,得到的更清晰确切的情况为,潘凤想借比武之事强行招刘关张三人于麾下,成为其马前卒。
刘关张三人自然不肯,双方在冀州军演武场内就大吵了起来。
那三兄弟甚至做出了宁可从冀州军主营中,杀出一条血路离开,也不答应潘凤那鬼扯的比武之事的架势。
最终潘凤怒不可遏,直接将这三个不识抬举的匹夫从军营中轰出…
“本帅记得,那刘备不过是公孙瓒营中一小校,关张二人更不过马弓手、步弓手之流,堪比小卒子…”
俊朗脸上迟疑之色不散,袁绍微眯双眼,意思再明白不过。
刘关张三人在公孙瓒营中混得不咋地,完全可以用英雄无用武之地来形容。
这样的沙场武夫,能被潘凤这样的冀州上将军看重,并用比武来郑重其事地亲自招揽,欢天喜地还来不及,哪能闹得如此之僵。
“回主公,在下对此事也有怀疑,因此特地动用了我袁氏的一些门路,彻查了刘关张三人。”
“刘备者,一直自称汉室后裔,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不过天子如今在董贼手中,我等无法请汉室大宗正查阅皇家族谱,此事暂无法核实。”
“但从其镇压黄巾开始的行事来看,此人心怀大志,常有立志振兴大汉国祚之语,绝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或甘心成为他人扈从之辈。”
“灵帝时其因募乡勇破黄巾之功,获举荐平原县令…”
对袁绍的疑惑,逢纪早就打有腹稿,大汉幽、青、冀三州相邻,有些消息打探起来并不算难。
因此中年文士直接将自己得到的,关于刘关张三人的情况娓娓道来。
三人中以刘备为主,从来都是进退一体。
镇压席卷天下的黄巾反叛,此三人战功赫赫,还曾救过当时在大汉车骑将军、太尉皇甫嵩麾下效力的董卓。
平原县为官,因拒不逢迎上级官员,鞭打督邮挂印而去。
投奔公孙瓒后,以三人的本领,再加上刘备与公孙瓒为旧时同窗,在公孙瓒做主的幽州大半地界,混个杂号将军当当完全没有问题。
但刘备始终以客居的身份与公孙瓒相处。
坚持不受公孙瓒给予的任何官身、将印。
讨伐董卓虽算作公孙瓒部曲,但其麾下一百多军卒均是自己招募、自行操练,仅从公孙瓒处暂借些许粮草罢了。
关张二人,自然而然就只有个马、步弓手的非正式将校身份。
“能归为公孙瓒的部曲,也能勉强称为单独的一路兵马,客居北平郡…”
略微沉吟,袁绍想到联军进入汜水关后,自己召集的几次诸侯议事,只要抬高一点门槛,查验一下身份,便将宁死不愿自称公孙瓒亲兵的三人挡在了门外。
这位身着华服的俊朗中年人不由得露出几分哑然地笑容,颇有点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如此说来,那刘备倒还有几分皇亲贵胄的风骨,会与只知道以勇武逞威风的莽夫潘凤闹僵也不足为奇。”
“元图,对刘关张三人与潘凤不欢而散之事,你似乎已有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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