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黄昏,两艘悬挂着钦差旗号的官船缓缓驶入浙阳水师大港。船刚靠岸,早已等候多时的沈暮辰便带着陈提督等将领迎了上去。
当先下船的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手持拂尘的老道。他年约六旬,面容清癯,目光平和却透着洞彻世事的睿智,三缕长髯随风轻拂,颇有仙风道骨之姿。此人便是龙虎山张真人,俗家名讳已不可考,只知其在道门中辈分极高,精通道藏符箓,尤擅驱邪禳灾。
紧随其后是一位身披大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老僧。他身形高大,慈眉善目,耳垂厚长,额间一点朱砂,正是大相国寺的了然禅师。禅师佛法精深,尤通梵呗与镇魔经文,在京城素有高名。
“沈大人,久仰。”张真人微笑稽首。
“阿弥陀佛,沈施主为国操劳,辛苦了。”了然禅师合十还礼。
沈暮辰不敢怠慢,连忙还礼:“真人、禅师远道而来,助我荡涤妖氛,沈某感激不尽,有失远迎,还望海涵。”他深知,这二位乃是朝廷精挑细选、德高望重的方外高人,能请动他们南下,足见陛下对此事的重视。
将二人迎入早已备好的清净院落,奉上香茗,沈暮辰屏退左右,只留陈提督在侧,将东南沿海近期发生的种种异象、黑石岛与鬼泣湾的勘查发现、以及关于“尊主”、“尊上”、“东海墟”的推断,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向二位高人讲述了一遍。
张真人与了然禅师静静聆听,神色渐渐凝重。待沈暮辰讲完,张真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无量天尊。依沈大人所述,这‘玄冥子’所行,已非寻常左道旁门,其血祭、通幽、乃至试图接引‘地煞阴元’或‘深海邪力’,皆是逆天而行、扰乱阴阳的禁忌邪术。至于那‘尊上’……”他顿了顿,与了然禅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听其描述,恐非人世之物,或是上古残留的邪神残念,或是深藏九幽的域外魔头,被邪法召唤,意图染指人间。”
了然禅师点头附和:“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亦言众生平等,然此等以生灵血魂为祭、图谋不轨之邪魔,已堕无边地狱,当以大法力降服,以护苍生安宁。沈施主所虑极是,若让其仪式得成,后果不堪设想。”
见二位高人认同事态严重,沈暮辰心中一宽,随即取出那枚“偃师令”,以及从鬼泣湾法阵带回的残留物样本、黑石岛带回的鳞甲碎片等物,请二人鉴别。
张真人接过“偃师令”,手指轻抚其上繁复的星辰海浪纹路,又仔细看了看背面的“偃师令”三字古篆,闭目凝神片刻,睁开眼道:“此令材质特殊,非金非玉,隐隐有法力流转,应是传承古物。其纹路暗合周天星斗与四海潮汐,兼具‘沟通’与‘镇压’之双重意蕴。‘偃师’一脉,古之巧匠,亦通秘法,此令很可能是其传承信物,亦是操控某些机关或阵法的枢纽。”
了然禅师则检查了那些残留物和鳞甲,嗅了嗅气味,又用手捻了捻,宣了声佛号:“此等秽物,煞气浓重,怨念缠绕,确是邪法产物。这鳞甲……坚硬逾铁,隐含阴毒水煞之气,非寻常水族所有,更像是被邪力侵染异化之物。”
沈暮辰又将“东海墟”、“归藏”、“甲子轮回”等线索告知,询问二位高人可知其详。
张真人捋须沉思:“‘东海墟’……贫道曾在一些极为古老的海外仙话杂记中见过此名,言其为‘归藏之地’,乃上古仙魔战场遗迹,或某处连接异域的时空薄弱点,每甲子一轮回,阴阳交汇,易生异变。然其具体方位,早已湮没于历史尘埃,只道在‘扶桑之东,归墟之畔’,虚无缥缈。”
“归墟……”了然禅师接口道,“佛经亦有提及,谓‘归墟’乃百川之所归,无底之谷,另有一说为‘海之眼’,深不可测。若‘东海墟’与‘归墟’有关,那确是一处大凶大险之地,等闲不可靠近。”
沈暮辰闻言,心知寻找“东海墟”难度极大,但并非毫无头绪。至少,“扶桑之东”给了个大致方向(扶桑乃倭国古称),而“归墟”的传说,或许可以结合海图与番商见闻进一步求证。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尊主’继续其仪式,并找到其藏身之处或‘东海墟’所在。”沈暮辰道,“真人、禅师可有良策?”
张真人道:“邪术仪式,必依天时、地利、法阵、祭品。天时难改,然地利可察,法阵可破,祭品可护。贫道可尝试推演其可能进行仪式的下一个‘地利’所在,或根据现有邪阵残留,反推其核心法门,寻找破绽。此外,沈大人可加强沿海人口密集区域的防护,尤其是命格特殊者,勿令其落入邪徒之手。”
了然禅师道:“贫僧可设下佛门结界,护持几处要害港口城镇,诵经祈福,驱散部分阴邪瘴气,亦可制作一些护身佛宝,分发给巡查官兵与百姓,聊作防护。至于那‘尊上’邪念,若其尚未完全降临,或许可以尝试以佛道秘法,干扰或削弱其与现世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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