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火把猎猎作响,映照得沈暮辰脸上血色尽失。他死死盯着对面大船船头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父亲,靖安侯沈渊!那个本该在京城侯府中静养,那个他自幼敬仰、视为楷模的父亲!
“父……侯爷?”沈暮辰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巨大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对他南下时的殷殷嘱托,朝堂上对新政的支持,甚至……甚至在他身中“阎王笑”时那痛彻心扉的老泪……难道这一切都是伪装?
靖安侯沈渊立于船头,身着寻常锦袍,并未披甲,但久经沙场的威仪却不减分毫。他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看着沈暮辰,并未理会他的震惊,只是淡淡道:“辰儿,你来得比为父预想的要快一些。”
这一声“辰儿”,彻底击碎了沈暮辰心中最后的侥幸。他握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厉声质问:“为什么?您是大周的靖安侯!是陛下倚重的重臣!为何……为何会是‘影子’?为何要勾结前朝余孽,私通外敌,贩卖军火,动摇国本?!”
他每问一句,心中的痛楚便加深一分。这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感到无力与窒息。
沈渊的目光掠过沈暮辰,投向远处漆黑的海面,语气竟带着一丝沧桑与……无奈?“国本?辰儿,你口中的国本,是周室的国本,还是这天下百姓的国本?嘉隆帝虽非昏君,然周室气数已尽,朝堂腐朽,边患频仍,百姓苦久矣。你所推行的新政,不过是杯水车薪,触及皮毛而已,如何能挽这倾天之厦?”
他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暮辰:“至于前朝余孽……成王败寇,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我沈家,祖上本就是前朝肱骨,受恩深重。周太祖篡位自立,我沈家忍辱负重,蛰伏数代,为的便是光复旧朝,重振乾坤!这并非勾结,而是使命!”
光复旧朝!沈暮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万万没想到,世代忠良的靖安侯府,竟然背负着如此惊天的秘密!所有的忠诚、所有的战功,竟然都是为了掩盖这最终的目的!
“所以……二皇子燕霖……”沈暮辰猛地想起。
“霖儿?”沈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们助他积蓄力量,本是想借他之手搅乱朝局,方便我们行事。可惜他野心太大,却能力不足,最终功亏一篑,还差点打草惊蛇。他的死,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沈暮辰遍体生寒。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们所有人就都在这盘巨大的棋局之中,被无形的手操控着。
“那三万兵甲,还有这支船队,就是你们准备起事的资本?”沈暮辰声音冰冷,“用贩卖给倭寇的军火换来的银子,装备自己的军队?侯爷,您不觉得此举与虎谋皮,引狼入室吗?!”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沈渊毫不动容,“倭国不过疥癣之疾,待我大事已成,挥手可平。如今北戎亦有意合作,届时南北呼应,周室江山,唾手可得。”他顿了顿,看着沈暮辰,语气竟带上一丝诱导,“辰儿,你是我沈家最出色的子弟,文韬武略,心性坚韧。若你肯助为父一臂之力,他日新朝建立,你便是太子,是这万里江山未来的主人!何必为了那摇摇欲坠的周室,赔上自己的性命与前程?”
海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暮辰身上,水师官兵、钦差护卫,无不屏息。他们听到了惊天秘闻,也面临着生死抉择。
沈暮辰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震惊、痛苦、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望着对面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举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沈渊,声音铿锵,响彻海湾:“我沈暮辰,食大周之禄,忠君之事,护民安邦。尔等勾结外敌,私蓄兵力,意图谋反,祸乱天下,乃国贼也!今日,我必擒你归案,以正国法!”
此言一出,立场分明,再无转圜余地。
沈渊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失望:“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就别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了!”他猛地一挥手,“动手!”
霎时间,原本看似停泊受检的走私船队,船舷两侧突然打开无数射孔,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四周的官船快艇!同时,船身抖动,竟也配备了小型火炮,轰鸣声中,炮弹砸向堵住海口的水师战船!
他们早有准备!这根本就是一个引君入瓮的陷阱!
“防御!反击!”沈暮辰嘶声怒吼,挥剑格开射来的弩箭。官船与水师战船也立刻还击,箭矢交错,炮火轰鸣,原本寂静的海湾瞬间变成了激烈的战场!
火光映红海面,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沈暮辰所在的指挥船成为重点攻击目标,数艘敌船试图靠拢接舷。沈暮辰身先士卒,剑光霍霍,将试图跳帮的敌人砍落海中。他武功虽高,但敌众我寡,且对方显然都是精锐死士,战斗极其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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