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越野车在崎岖山道上颠簸。车灯劈开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碎石和雨后泥泞的车辙。高远开车,陆宇成在副驾核对地图和卫星定位。我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山影,掌心贴着那个装着辰安亲子鉴定报告的防水袋。
秦屿成的声音从加密耳麦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民俗文化记录小组’今早天没亮就离开了青龙镇,方向确实是落月寨。他们雇了一个本地向导,走的是东边老猎道,比你们现在走的采药道要绕,但更隐蔽,预计抵达时间会比你们晚两小时左右。”
“小组人员确认了吗?”陆宇成问。
“四人,三男一女。女性身高约168,体型偏瘦,步态特征与数据库中‘白面具’麾下一名代号‘竹叶青’的成员匹配度72%。另外三人身份不明,但携带的行李中有非民用级信号中继设备。”
“夫人”的人果然抢先一步进山了。目标明确——孩子,或者阻止我们接触孩子。
“老陈那边什么情况?”
“考察队一小时前已经抵达预定营地,在落月寨西南侧一公里外的溪谷。他们搭建了临时帐篷,生起了篓火,伪装成采集‘七叶重楼’的药队。寨子里暂时没有异常动静。”
“保持通讯,有变化立刻通知。”我切断通话,看向窗外渐亮的天光。群山轮廓在晨曦中显露,墨绿、深灰,层层叠叠,沉默而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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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七点,车辆无法继续前行。我们背上装备,徒步进入最后五公里的山林。空气潮湿闷热,林间弥漫着腐烂树叶和泥土的气息,各种虫鸣鸟叫此起彼伏。
高远和另一名队员在前方开路,用砍刀清理过于茂密的藤蔓和灌木。陆宇成跟在我身侧,警惕地观察四周。山路陡峭湿滑,脚下是厚厚的苔藓和松针。
“磁场干扰在增强。”陆宇成看了眼手腕上不断跳动的指南针读数,“和秦屿成之前监测到的能量残留区吻合。”
越靠近落月寨,那种若有若无的、仿佛心跳般的能量脉动感就越明显。不是声音,更像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的、低频率的压迫。这就是辰安八年来一直生活的环境?
“停。”高远突然抬手,蹲下身。
我们立刻隐蔽。前方十几米外的灌木丛有轻微晃动,不是风。高远打了个手势,示意有东西在移动。他慢慢举起带了消音器的手枪。
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不是大型动物。然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灌木后钻了出来。
是个孩子。
大概七八岁年纪,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裤,赤着脚,小腿上沾着泥巴和草屑。头发有点长,乱蓬蓬地盖住部分额头。他手里拎着个粗糙的竹篮,里面装着几把刚挖出来的、带着泥土的草药根茎。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
孩子似乎察觉到什么,警惕地抬起头,朝我们的方向看来。那是一张瘦削但五官清晰的小脸,皮肤是山里孩子特有的、被日光晒出的健康麦色。眼睛很大,瞳仁黑亮,眼神却不像普通孩童那般懵懂天真,而是带着一种过早接触生活的警觉和……一丝难以形容的沉静。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藏身的树丛,停顿了大约两秒。没有害怕,没有好奇,只是像确认了什么一样,微微蹙了下眉,然后低下头,挎好篮子,转身,沿着一条更窄的兽径,快步向山林深处走去,动作敏捷得像只小鹿。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是他吗?”陆宇成压低声音问,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迅速消失的背影。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眉眼,那轮廓……即使隔着距离,即使只有匆匆一瞥,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和熟悉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
“跟上。”我哑着嗓子下令,“保持距离,别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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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走的路线极其隐蔽,很多地方甚至没有路,需要攀爬岩石或钻过藤蔓。他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我们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
十五分钟后,孩子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小小的、只有十几栋木屋的寨子出现在山坳里,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寨子最东头,一栋看起来比其他屋子更旧、也更孤立的木屋外,一个穿着黑色土布褂子、佝偻着背的老汉正坐在门口劈柴。
孩子快步走过去,将竹篮递给他,低声说了句什么。老汉抬起头——正是资料照片里的陈阿贵——接过篮子看了看,点了点头,又朝我们刚才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孩子转身进了屋。
“那就是目标地点。”高远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木屋周围视野开阔,没有其他建筑遮挡,直接靠近很容易暴露。而且,那个陈阿贵,不像普通山民。”
“等老陈的消息。”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到孩子的那一眼,已经让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的冲动,但理智告诉我,莽撞只会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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