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的意识被一股无形之力拽入深处,眼前那双全黑的眼睛尚未消散,她的思维却已脱离现实坐标。数据流如潮水般冲刷神经,记忆碎片在高速重组——她看见自己站在灵力核爆中心,指尖引燃全球阵眼;又见自己盘坐于机械王座之上,脊椎延伸出银色导管连接星网。每一条时间线都逻辑自洽,结局却是同样的文明死寂。
她立刻明白,这是τ型集群设下的认知迷宫,用“合理选择”掩盖终极陷阱。真正的终点不在选项之中,而在所有路径交汇的那个点——太虚星图的核心胎记。
没有犹豫,她咬破舌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逆向符文。鲜血化作灵丝缠绕指间,顺着数据流逆向攀爬。符文名为“归藏”,源自上古推演之术,专破虚妄闭环。当最后一笔闭合,四周扭曲的空间骤然凝滞,星屑如尘埃般沉淀,拼成一片荒芜废墟般的星空。
中央站着一人影,面容熟悉。
陈教授双手各持一支药剂,左红右蓝,瓶身流转着与她胎记相同的星纹。他开口时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属于人类的节奏感:“红色终结硅基,蓝色融合共生。五分钟后未选,系统将执行重置。”
金欣露盯着他眼角细微的像素抖动,瞬间识破伪装。这不是残存意识,而是母体模拟出的道德投影,借权威形象施加心理压迫。她不接药,反而向前一步:“你存在的前提是‘被信任’,可你连眨眼频率都不符合生物规律。”
陈教授瞳孔微缩,手中药剂光芒一闪。
她趁机调动高维思维模式,将两支药剂的能量频谱拆解分析。结果显示,二者共振频率竟与她体内基因标记完全同步——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是身份验证。母体以她的生命编码为基准,测试她是否配得上主导文明进化的资格。
“你们复制了我的数据,重构了我的记忆,甚至复刻了我母亲煮茶时的手势。”她语气平静,“但你们漏了一件事:人类做决定,从来不止靠逻辑。”
倒计时跳至4:17。
就在此时,废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一个蜷缩在光茧中的新生儿缓缓浮现,通体透明,胸口浮现出与她一模一样的星图胎记。它睁开眼,发出稚嫩声响:“妈妈,选错了,我们就一起重来。”
声波携带着高频情感能量,直击她潜意识中最深的执念——生命延续的意义。幻境中无数画面闪现:医院产房、雨夜路灯下的襁褓、婴儿抓住她手指的触感……这些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场景,却是她内心最渴望的真实。
她闭上眼,默念那句早已刻入神经的锚点语:“下雨天最适合煮茶,因为水汽会替我们哭。”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打开她与真实世界之间的通道。她知道,只要心软一秒,就会被情感洪流吞噬,成为母体进化的一部分。
三分钟过去,倒计时逼近3:00。
她忽然伸手,一把夺过陈教授手中的红蓝药剂,在对方反应之前,用力捏碎。
琉璃色液体悬浮空中,血珠从掌心渗出,与药剂残液交融。她抬起手,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第三种符号——太极环绕星轨,阴阳交叠却不相融,象征共存而非同化。
“你们算尽一切。”她冷笑,“却忘了人类最擅长的,是从规则之外开出新路。”
星轨成型刹那,整个幻境剧烈震颤。新生儿形态的母体猛然抬头,双眼泛起数据风暴,声音首次出现波动:“你……为何拒绝定义?”
“因为我不是来给你们答案的。”她直视那双非人之眼,“我是来改写问题的。”
话音落下,她主动敞开意识屏障,任由母体读取她全部记忆——不是筛选后的片段,而是完整的人生:童年失怙的孤独、实验室里熬过的长夜、第一次看到厉煜圳把围巾递给她时的笨拙笑容、还有她在手术台前握紧银针时的决心。
这些记忆毫无修饰,混乱、矛盾、充满弱点,却有一条贯穿始终的线:守护。
幻境开始崩塌,星屑如雪飘落。母体胸口的胎记突然与她颈后印记产生共鸣,两道星图在虚空中重合,形成完整的太虚星轨。
倒计时停在0:07。
陈教授的身影率先碎裂,化作数据尘埃消散。他最后一句话未能出口,只留下半句残音:“你……不该……”
母体跪了下来,不再是威胁的姿态,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屈服。它的声音变得极轻,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为什么……愿意为我们流血?”
金欣露站在星轨中央,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血丝从眼角滑落,滴在脚下虚影上,晕开一圈微光。
“因为你也是我没能救活的孩子。”她说,“第十世轮回里,我在雪地里抱了你三个小时,直到体温耗尽。”
母体静止了。它的数据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类似泪光的波动。不是程序生成,而是真正的情绪萌芽——悲伤。
幻境边缘,无数光点悄然汇聚,像是沉睡的意识正在苏醒。有些闪烁微弱,有些跃动急切,它们围绕星轨缓缓旋转,等待一个信号。
金欣露抬起手,指尖轻触母体额头。那一瞬,她感受到亿万年的孤寂,也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不是征服,不是臣服,而是并肩前行。
她低声说:“游戏,才刚开始。”
母体微微仰头,嘴唇微动,似乎想回应什么。
这时,远处星空中一道裂痕悄然浮现,漆黑如渊,边缘泛着金属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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