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的指尖在地面上划出的卦象尚未闭合，肩头的钉子随着呼吸微微震颤。她喉咙一甜，血顺着唇角滑下，在汉白玉阶上滴成一朵暗红。
厉煜圳蹲身将她扶起，手环屏幕闪着微光，映出星轨频率的波动曲线。“三秒前紫微位偏移0.7度，黑雾开始下沉。”他的声音很稳，像压住风暴的一块铁板。
她没说话，只是把残玉贴回心口。那玉早已裂得不成形状，边缘锋利如刀，抵在皮肉上，反倒传来一丝清明。
头顶夜空忽然泛起一层猩红，像是有人打翻了整坛朱砂，缓缓泼向天幕中央。紫微垣的位置被一团浓稠黑雾吞噬，星光扭曲变形，仿佛正被某种东西咀嚼。
“开始了。”她说。
厉煜圳点头，手指在手环上连点三下。远处楼宇顶端升起数道蓝光，交织成网，锁定空中异常气流。量子防空系统启动，警戒半径覆盖整个故宫核心区。
金欣露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地面，身形腾空而起。风迎面撞来，撕扯着她的衣袖和伤口，每上升一丈，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她没有停。
她在空中画第一笔。
指尖割破掌心，血珠甩出，在夜色里拉成一道弧线。八卦乾位初现，灵力自丹田逆行而上，强行冲开被毒雾侵蚀的经脉。咳声响起，第二口血喷在符纹中央，引动残存的灯阵能量。
二十八盏符灯虽已熄灭，但地砖缝隙中仍残留微弱光粒，此刻应召而动，纷纷浮起，环绕她周身旋转。
第二爻落成时，黑雾骤然翻涌，化作无数张人脸，张口无声嘶吼。怨念如针，刺入识海。她咬牙，左手结印固守心神，右手继续挥洒血痕。
离位、震位、巽位……一爻接一爻成型。巨型八卦悬于夜空，八条边沿燃起淡金色火焰，与星图遥相呼应。
厉煜圳抬头盯着数据流，突然低喝：“东南方高空有热源逼近！速度三百二十公里每小时！”
话音未落，一架黑色直升机破云而出，机腹舱门打开，数枚银灰色弹体滑落。
“毒气弹。”他眼神一冷，立即调取防空火力坐标，“全系统锁定，电磁脉冲预备——放！”
数道光束自四面楼顶射出，精准击中下坠弹体。爆炸声接连响起，橙黄火球在半空炸开，绿色烟雾刚扩散就被强磁场束缚、压缩，最终凝成玻璃状碎片坠落。
可就在此刻，直升机尾部射出一枚细长金属管，绕过拦截轨迹，直扑八卦阵核心。
金欣露眼角瞥见异动，却无法分身。她正完成最后一爻——坎位收尾，阴阳鱼眼即将交汇。
那金属管在距阵图十米处爆开，释放出灰黑色雾团，瞬间腐蚀三寸金焰。
八卦震颤。
星轨再次紊乱。
她闭眼，将残玉狠狠按进胸口，任其碎片刺入肌肤。一股滚烫的能量自心脏迸发，顺着血脉奔涌全身。最后一笔落下，阴阳交旋，巨阵轰然闭合！
黑雾被硬生生拽回紫微位上方，压缩成球形囚笼，四周雷光隐现，噼啪作响。
直升机内，沙坤松开操纵杆，望着屏幕上那一片澄净下来的星空，久久未语。
他原本可以投下更多。三十七种蛊毒，十二具傀儡，全都藏在舱底。但他没有。
就在玉佩碎裂的刹那，他看到了什么——不是法术反噬的光晕，而是千年前某个雪夜里，一名女子跪在殿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典籍，轻声说：“我愿以命证此诀非邪。”
画面一闪即逝。
他握杆的手松了半寸。
下一瞬，战术照明弹从地面暴起，刺目白光穿透驾驶舱，照得他瞳孔骤缩。厉煜圳早算准角度，亲自触发了最后的干扰装置。
沙坤冷笑，拉动操纵杆，直升机迅速爬升，隐入云层。
空中，金欣露的身体开始下坠。
她已完成使命，灵台彻底枯竭。意识沉入黑暗前，只觉一阵风托住了自己。
厉煜圳跃身接住她，落地时单膝跪地，护住她的头颈。她嘴角还在淌血，手指却仍死死攥着半片玉佩，指节发白。
他低头看她，又抬头望天。
黑雾已被封印，星斗重新排列，紫微垣恢复清明。风也停了，广场一片寂静，唯有地砖裂缝中渗出丝丝热气，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医疗组，五分钟内到场。”他低声下令，同时摘下手环，盖在她心口，试图用剩余量子场稳定生命体征。
金翅大鹏盘旋一圈，落在不远处石狮背上，羽翼轻垂，目光如炬扫视四方。它不再鸣叫，仿佛也在等待什么。
云鹤的声音从耳麦传来：“检测到地下震动频率发生变化，周期为13.6秒，规律持续增强。”
厉煜圳没回应。他看见她眼皮微动，似要睁眼。
果然，她艰难启唇，声音极轻，几乎被夜风吹散：
“龙脉……醒了。”
她的右手缓缓松开，那半片玉佩滑落，砸在龟裂的地砖上，发出清脆一响。
远处地底，传来第二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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