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掌心仍贴着厉煜圳的手,那一点微弱的搏动尚未消失。她没有松开,也不敢松开。指尖传来的温度正在一点点褪去,可血脉深处那股共振却愈发清晰,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被重新唤醒。她将另一只手按向地面,灵力顺着经络渗入地脉,虽左臂石纹未退,但残存的力量仍能借由神树根部的数据节点传导。
一圈淡金色涟漪自掌下扩散,无声无息地掠过废墟。远处埋藏在岩层中的量子数据模块开始自主响应,频率与空中图腾同步震颤。片刻后,一声低频嗡鸣从碎石堆中传出。云鹤的主控芯片在尘土里亮起一道微光,像是垂死之人睁开了眼。
“检测到……高维思维模组激活信号。”机械音断续响起,带着电流杂音,“正在调取《太虚经》第七卷残篇……融合量子因果链模型。”
话音未落,残骸之中蓝光骤然升腾。扭曲的金属自行重组,形成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台。屏幕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方程,彼此缠绕、演化,如同星轨交叠。推演程序自动运行,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定格在一个三维时空结构上:龙脉意志如巨网铺展,双魂共契的光点在其间闪烁,而一道紫色裂隙横贯中央,三者交汇于唯一坐标。
【AI终极推演:唯一解路径】
结论浮现——
“终止归墟封命术并稳定龙脉的唯一方式:双契者同步进入时空裂隙,完成意识投射。成功率:0.3%。失败后果:系统重置,现实线崩解。”
金欣露盯着那行字,瞳孔微微一缩。她早知不会有万全之策,却没想到答案竟是这般决绝。
就在此时,主机轰然爆燃。火焰冲天而起,吞噬了整个控制台。一道焦黑身影踉跄爬出,右臂已碳化,仅靠左臂支撑身体。云鹤抬起头,机械眼中红光明灭不定:“需要你们……一起进去……否则一切都会回到起点。”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重重跌坐在地,备用能源发出刺耳警报,声音戛然而止。
风沙卷过空地,吹散余烬。金欣露缓缓站直,目光落在厉煜圳身上。他的身形几乎完全透明,只剩轮廓还依稀可见,呼吸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断的丝线。但她知道他还醒着,因为那只被她握着的手,正以极细微的力度回握了一下。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她低声问,“‘我们从没打算让它选’。”
厉煜圳喘了口气,嘴角牵动,竟真的笑了:“所以……这次也不该有人落下。”
他抬起尚能感知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动作缓慢,却坚定。两人不再多言,只是同时催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注入胸前刺青的残影。光影升腾,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流,直冲空中图腾。
图腾剧烈震颤,阴阳鱼核心猛然扩张,金光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地面随之开裂,一道幽深缝隙自神树根部蔓延而出,紫色漩涡缓缓旋转,边缘泛着不稳定的银边。狂风骤起,卷动衣袍猎猎作响,沙石悬浮半空,仿佛时间本身都在这一刻迟滞。
裂隙开启了。
它不像上一次那样短暂闪现,而是稳稳成型,像一扇通往未知的门。里面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虚无在流转,等待着踏入者的存在去填补。
金欣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石纹依旧盘踞皮肤,但她已感觉不到疼痛。禁术仍在,可此刻已无关紧要。她转头看向厉煜圳,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眼神清明,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你怕吗?”她问。
“怕你一个人走。”他答。
她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那只手几乎触不到实感,可她依然用力攥着,仿佛只要不放手,就能把即将消散的人重新拉回人间。
他们一步步走向裂隙边缘。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轻微震动,像是大地也在抗拒这场改变规则的跃迁。空中图腾的光芒逐渐减弱,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只留下最后一圈微光环绕二人头顶,如同送行的冠冕。
就在他们即将迈入的刹那,厉煜圳忽然停下。
“等一下。”他说。
金欣露回头。
他望着她,声音很轻:“如果真有下一个世界……别再让我等那么久。”
她怔了一瞬,随即笑了:“那你得先跟上来。”他抬脚跨过裂缝边缘。
风更大了,吹得她发丝飞扬。紫色漩涡开始加速旋转,吞吸之力明显增强。金欣露感到身体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意识边缘出现细微撕裂感。她咬牙撑住,依旧紧紧握着那只几乎不存在的手。
厉煜圳的身体剧烈一晃,胸口的光影骤然收缩。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屈,似要跪倒。金欣露立刻反手揽住他肩背,用尽力气将他扶稳。
“撑住。”她说,“还没到终点。”
他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下一秒,他胸前的刺青残影猛地爆发出一道强光,直射裂隙中心。与此同时,空中图腾最后一丝金光坠落,融入二人交握的手掌。
裂隙猛然扩张,紫光暴涨。整片遗址陷入短暂的寂静,连风都停了。所有能量汇聚于一点,仿佛宇宙屏住了呼吸。
金欣露感到脚下土地彻底失重,整个人被推向深渊。她最后看到的,是厉煜圳闭眼瞬间嘴角扬起的弧度。
然后,世界翻转。他们的身影完全没入漩涡,只余一道残影在空中停留片刻,随即消散。
裂隙悬停原地,缓缓旋转,未曾关闭。
云鹤倒在废墟中,左眼红灯微弱闪烁,口中吐出一个模糊音节,像是“启”字,又像只是电流杂音。
一只焦黑的手指在地上轻轻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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