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齐与伯奇坐在潮汐水冰凉的背脊上,看着两岸在月光下飞速后退的模糊树影,忍不住再次问道。为了安全与隐匿,他们没有选择陆路,而是直接召唤出厄齐的潮汐水妖,沿着连接沼泽与始祖山脉南麓的隐秘水道逆流而上,计划在山脚某个隐蔽处上岸,再步行潜入夜兰。
伯奇的脑海里闪过父亲交代任务时那讳莫如深的表情,提到的并非什么可靠的战友,更像是一个关系疏远、甚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故人”。
“你怎么又问了,”伯奇轻轻叹了口气,尾巴无意识地伸进冰凉的河水里,感受着水流划过鳞片带来的舒缓触感,“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到时候对暗号就是了,能答上来的自然就是。”
他感受着尾巴鳞片间隙传来的触感,这清澈的、流动的河水,正是他们一族世代渴望的东西。他们渴望的是这样充满生机的河流,是阳光下的温暖湿地,而不是世世代代被禁锢在莫比桑大沼泽那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漆黑淤泥里,为了一个难得的水坑就要与其他部落拼得你死我活。
凭什么?!
一股灼热的不甘再次涌上伯奇的心头。凭什么我们鳄鱼一族就要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远古神话,被永远放逐在那片绝望的死地?凭什么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要忍受那泥泞、潮湿和匮乏?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厄齐看着兄长有些出神的样子,忍不住追问。他很难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尤其是当伯奇露出这种复杂神情的时候。厄齐将目光投向倒映着破碎月华的河面,继续用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说道:“等我们打赢了这场仗,就把那些喜欢高高在上、把我们当蛮族看的毛茸茸家伙们也赶进大沼泽里去!让他们也尝尝那种滋味!”
伯奇被弟弟的话拉回现实,略带苦涩地打趣道:“那边可装不下那么多人。”
“又不全赶进去!”厄齐较真地捧起一捧河水,看着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滑落,在潮汐水妖的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就把那些最可恶的、死活不让我们离开沼泽的要臣和皇室丢进去就好了~他们那么喜欢暗沼木,让他们种树去”
暗沼木是一种只生长在莫比桑大沼泽的植物,是用于制作魔棒和魔杖材料
伯奇看着弟弟义愤填膺的样子,思绪却飘回了更久远的过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回忆的悠远:“我第一次走出沼泽……是刚完成成年礼的时候。父上带我去帝国首都,表面上是汇报工作和纳贡……”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震撼心灵的场景
“我永远不会忘记走出沼泽边缘的那一刻……原来,世界上的水草不全是黑色的淤泥里长出来的;原来,天空可以那么广阔,阳光可以那么明媚……城市是可以直接修在结实的地面上的……帝都非常非常大,非常繁华,非常富饶。街上的人们脸上带着我们沼泽里很少见到的、安宁甚至幸福的神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同样是为帝国效力的子民,同样是用心血和汗水浇灌着这片土地,为什么我们鳄鱼族就只能世代被困在那片阴暗潮湿的沼泽里?仅仅是因为我们是鳄鱼吗?就因为那个可笑的神话传说?明明帝国还有大片未开发的肥沃土地啊……”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
“在那场欢迎宴会上,那些衣着华丽的舞姬跳着我从未见过的舞蹈,那些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食物,他们只尝一口就随意丢弃……最好的美酒,不过是他们用来漱口的玩意儿……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帝国……帝都的那些贵族们,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他们从未将我们视为平等的子民!”
伯奇的目光从远处朦胧的河岸收回,沉重地落在身前弟弟那尚且稚嫩、却已背负起种族命运的脊背上。
“小齐,”他的声音异常严肃,“我们走上了一条绝对不能失败的道路。一旦失败,等待我们整个种族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惩罚,而是彻底的清算。举全族之力,我们也必须离开那片死地!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他的尾巴在水中不自觉地收紧卷曲。
“哥哥……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厄齐感受到话题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欢快的语气消失了,尾巴不安地搅动着水流。
伯奇伸出粗壮的手臂,轻轻搭在厄齐的肩上,鳞片相触传来微凉的触感,语气中充满了兄长深切的担忧与关爱:“我希望你能更认真、更警惕一些……但我更希望……如果……如果最终事不可为,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逃得远远的……” 他想起联盟内部日益尖锐的矛盾,想起那些各怀鬼胎的“盟友”,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哥哥!你这样说,要是被父上知道,可不只是关小黑屋那么简单了!”厄齐急忙打断兄长的话,试图用轻松的话题驱散这令人窒息的阴霾。
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贪玩打翻了祭祀贡品,是哥哥伯奇主动替他顶罪,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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