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回来了”
吉特推开沉重的房门,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只见赤敛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窗前,猩红的眼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悠远,那里面是无数次深思熟虑后沉淀下的沉着,却也掩不住一丝被局势紧逼的凝重。他听到动静,偏过头,看向麾下最忠诚的副官。
“回来了?辛苦。坐吧——说说你这一趟都看见了什么。”
赤敛话毕,走回他那张厚重的橡木椅坐下,高大的身躯让椅子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吉特也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斑驳的尾巴因为疲惫而低垂着,但耳朵依旧警惕地竖立。
吉特汇报道“我混进了岩锤堡。里面守备非常松懈,城墙上基本都是角马族,没见到鳄鱼主力。我已将我们的猜测和现状汇报给西南统领——他有意反攻,预计四天后行动。”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
“昨天傍晚我抵达蛮河对岸。湿地联盟正在扩建营地,规模很大。后来他们遇袭时涌出来的兵力……我推测总人数接近两万。”吉特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全部说出,语气沉重。
赤敛的目光落回桌上的军事地图,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看来确实是将当时攻打岩锤堡的主力也调过来了……”但他随即皱紧了眉头,“但是居然才两万?两年前他们光三大部族联军加起来就号称三十二万……看来他们占城之后丝毫不敢松懈兵力,恐怕是到处分兵驻守了。人手也有些不足了”他冷静地分析着,语气里带着对对手战略的评估,“他们倒是显得彼此‘信任’得很~不过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东拼西凑,加上援军一共居然才两万多?这点兵力堪堪够强攻拿下拜伦城吧,他们的新来的指挥官呢?看清是谁了吗?”
吉特毫不犹豫地回答,脑海中浮现昨夜望远镜中的清晰影像:
“是伯奇,鳄鱼龙爪一族的祭祀长老长子。”吉特肯定地回答,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通过那支魔法望远镜清晰看到的影像,“我看得很清楚,褐绿色的致密鳞片,冰冷的绿色竖瞳,能瞬间催生植物作战,以及龙爪一族特有的、绘制在尾巴上的白色螺旋体绘。不会错。”
赤敛靠向椅背,仿佛沉入回忆:“伯奇……六年前国祭大典上我见过他。那时他刚成年,眼神狂傲得很。”
他收回思绪,语气变得冷峻,“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是龙爪祭祀长老的两位儿子了~这倒是有意思,上阵亲兄弟吗?不过这样看来,鳄鱼那边是否有些撑不住了?于是迫切地希望在东南打开局面……”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鳄鱼族传统的沼泽领地,“就以往的作战纪要来看,鳄鱼族的伤亡人数比河马和角马一族都要大,我相信他们自己高层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们是急于用一场胜利来稳固地位,或者……转移内部矛盾。”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吉特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身体微微前倾,尾巴也不自觉地绷紧了些,他似乎看到了主动出击、配合反攻创造战机的可能。
但赤敛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刚燃起的火花。
“不知道”赤敛耸肩到,声音里透出罕见的无力,这个动作在他这样魁梧的马兽人身上显得有些突兀,却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红色的眼眸看向吉特,里面是冷静到残酷的现实分析,“我们赫伦城兵力只有不到七千,而且编制是城防军,装备和训练重心都在守城。你要我怎么用这七千人,去和他们的两万野战主力碰?”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对上层决策的不满,“而且上面的命令是‘守’,要我们坚守待援,等待帝国处理完和沙国的边境纠纷。目前两国大军在边境线上对峙,就像两只互相呲牙的雷兽,就等着对方先动手,谁都不敢但也不能先撤。”
吉特忍不住愤然道,尾巴猛地一甩:
“真要打早打起来了!为什么不先调一支军团回来把鳄鱼踹回沼泽?就这么看着他们蚕食我们的地?”
“真打,早该打起来了!为什么不先派一支精锐军团,沿着南部走廊快速扫荡一遍,先把这些鳄鱼赶回沼泽再说!”吉特忍不住愤愤道,拳头握紧,尾巴焦躁地甩动。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与沙国进行无休止的对峙,却眼睁睁看着帝国东南领土被反叛的湿地联盟一步步蚕食,不断吃亏。
“所以我才被‘派遣’来这里当这个城主,吉特。”赤敛的语气陡然变得低沉,里面浸透着难以掩饰的不甘与落寞,“毕竟,主动出击打仗劳民伤财,虎皇陛下……终究是怕自己百年之后,落不下一个和平仁君的好名声吧。”他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
“大人!慎言!”吉特听到这话被吓得一激灵,耳朵瞬间向后抿紧,几乎要站起来。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可是大不敬之罪!
赤敛却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高大的身形更深地陷入椅背,眼中流露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怅惘:“无妨,这里没有外人。虎皇年事已高,雄心不再,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英雄迟暮,连爪牙也变得保守了吗……”他最后的话语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其中蕴含的不甘,远比愤怒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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