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在药香缭绕的紧张治疗与营地的有序休整中悄然流逝。倚翠苑废墟旁的临时营地,早已褪去了初时的狼藉,取而代之的是井井有条的秩序。重伤者卧于帐篷内,由苏忘忧与几名医工轮流照料,汤药的清香与草木的气息交织,渐渐冲淡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焦糊味;轻伤的将士们则自发整理营地、修缮器械,脸上虽带着鏖战后的疲惫,眼神却依旧坚毅如铁。
夙王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加之苏忘忧配置的珍稀丹药,勉强压制住了翻腾的内伤。虽离痊愈尚远,经脉中仍有隐隐刺痛,但已能起身处理事务,只是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苏婉婉的状态也略有好转,已能在夙王的搀扶下下床缓步行走,只是灵魂透支的虚弱感尚未散尽,脸颊依旧苍白无华,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最让人牵挂的墨衍,依旧沉眠未醒。他躺在特制的软榻上,面色虽比三日前多了一丝微弱的血色,气息也匀净平稳,却始终紧闭双眼,如同陷入了无尽的沉睡。这一切,皆得益于苏忘忧日夜不休的“九转还魂针”,更离不开苏婉婉每日咬牙透支灵魂,从那近乎枯竭的空间中抽取的一丝灵泉本源——那点微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虽未熄灭,却依旧摇摇欲坠,醒来的迹象渺茫得让人心焦。
这日午后,阳光穿透稀疏的林木,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只通体漆黑、羽翼油亮的信鸽,如同离弦之箭般掠过天际,精准地落在了等候多时的文掌柜手臂上。它脖颈微扬,发出一声轻啾,腿上系着的细小竹管格外醒目。文掌柜小心翼翼地解下竹管,指尖划过信鸽顺滑的羽毛,快步走向夙王与苏婉婉所在的主帐篷,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王爷,王妃,四殿下密信。”文掌柜躬身将译写好的素笺呈上,语气沉稳。
夙王接过素笺,与身旁的苏婉婉一同俯身观看。字迹娟秀而急促,正是四皇子霍明煜的亲笔。信中所言,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人心头掀起波澜——幽冥司总枢被毁、司主伏诛的消息,终究没能完全封锁,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又以燎原之势向整个大衍疆域扩散。尽管霍明煜已竭力控制细节,只对外宣称“夙王与王妃率部铲除逆党,护国安民”,但这般惊天动地的功绩,早已在民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街头巷尾的茶楼酒肆,说书人将夙王斩妖除魔的事迹编成话本,说得绘声绘色,引得听众拍案叫绝;市井百姓自发焚香祈福,称颂二人是“天降祥瑞,守护社稷的英雄”;更有甚者,在江南、蜀地等偏远州县,已有人悄悄为二人立起了长生牌位,早晚祭拜,香火不断。一时之间,夙王霍云庭与夙王妃苏婉婉的声望,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如日中天,无人能及。
“这是好事,亦是祸事。”苏婉婉缓缓靠坐在软垫上,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虚弱,却透着洞彻世事的冷静,“民心所向,能为我们赢得无数潜在的支持,让天机阁的行事更加顺畅。但树大招风,这般耀眼的声望,无异于将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尤其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帝王之心,最忌功高震主,更何况我们手握天机阁这等隐秘势力。”
“四弟在信中说得明白,陛下已明发上谕,嘉奖我们‘为国除奸,功勋卓着’,赏赐了黄金千两、绸缎百匹,还有无数珍稀药材,言辞恳切,尽显隆恩。”夙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神凝重如深潭,“但据他暗中观察,陛下在御书房与近臣议事时,提及此事却面色平淡,甚至隐隐流露出忌惮之意。我们展现出的、能一举捣毁幽冥司总枢的强大战力,还有这深入民心的声望,已经超出了他能安心容忍的范畴。”
功高震主,这是历代君王的大忌。即便夙王是皇帝的亲弟,战功赫赫,忠心耿耿,但此次展现出的能量与威望,已然触碰了皇权的底线,让那份君臣之谊、兄弟之情,蒙上了一层猜忌的阴影。
“三皇子霍明琮那边,可有异动?”苏婉婉抬眸,凤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文掌柜躬身答道:“回王妃,留在京中的眼线回报,三皇子近日异常低调,紧闭府门,谢绝一切访客,连往日频繁走动的亲信都未曾露面。其麾下的势力也暂时收敛了所有明面上的动作,如同蛰伏的毒蛇,隐入暗处。想来是被此次雷霆手段震慑,选择了暂避锋芒,静观其变。”
“蛰伏的毒蛇,往往比狂吠的恶犬更具致命威胁。”夙王语气沉冷,指尖的敲击声愈发急促,“他越是安静,越说明心中筹谋深远,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朝堂的格局,借着幽冥司覆灭的契机,悄然进行了一场大洗牌。四皇子霍明煜凭借此次协查之功,加之夙王府的隐性支持,声望大涨,势力稳步攀升,隐隐有了与昔日二皇子、三皇子分庭抗礼,甚至更胜一筹的势头;二皇子霍明珏元气大伤,已无力争夺储位;三皇子暂时沉寂,暗中积蓄力量。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角力,等待下一个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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