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压抑。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斥候被放出十里之外,营地的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日夜轮换值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墨衍被严密保护在队伍核心,苏清墨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抓紧一切时间,与他交流机关术的心得与理念。两人常常因为一个精妙的机关构想而低声讨论许久,偶尔还会争执不休,倒是无形中冲淡了几分途中的压抑与紧张。
数日后,雄伟的云泽京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高耸的城墙巍峨耸立,如同巨龙盘踞,巍峨的宫阙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飞檐翘角,气势恢宏。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与北境龙岭的荒凉死寂、血雨腥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还未等队伍靠近城门,便有朝廷礼部的官员带着仪仗提前迎了上来。为首的礼部尚书手持圣旨,高声宣读皇帝的口谕,无非是些“夙王辛劳,平定北境,劳苦功高”“将士们奋勇杀敌,朕心甚慰”之类的套话,言辞华丽,却透着公式化的疏离。随后,他又殷勤地安排好了入城的仪仗与临时休憩的府邸,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半点错处。
城门处,更是聚集了大量闻讯而来的百姓。他们翘首以盼,脸上满是崇敬与激动,看到夙王的旗号,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夙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妃千岁!”
“北境的英雄回来了!”
“多谢夙王守护家国,让我们免受战火之苦!”
欢呼声如同海啸般涌来,此起彼伏,响彻云霄。龙岭之战的具体细节虽被朝廷刻意掩盖,但夙王率军平定北境“匪患”、二皇子“不幸殉国”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在普通百姓眼中,霍云庭与苏婉婉就是守护云泽、庇佑苍生的大英雄。
苏婉婉坐在舒适的马车内,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那些激动、崇敬的面孔,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与酸涩。这些欢呼声,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每一声“英雄”,都承载着逝者的期盼与生者的重量。
霍云庭骑在神骏的战马上(为了稳定军心,也为了应对京城的复杂局势,他强撑着伤势,选择骑马入城),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如松,向着欢呼的百姓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扫过人群深处。他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些热情的面孔中,夹杂着一些眼神闪烁、行踪诡秘的身影,显然是各方势力派来的眼线;城楼上,也有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投来,带着审视、忌惮,甚至暗藏的敌意——那是来自朝中对手的窥探。
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无数双审视、忌惮、甚至暗藏杀机的眼睛。京城虽繁华,却是一个比北境战场更加凶险的漩涡。
回到阔别已久的夙王府与护国公府,早已得到消息的下人们早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温热的热水、精致的膳食、干净舒适的衣物、早已备好的药浴与疗伤药材……家的温暖气息,终于冲淡了一些旅途的疲惫与血腥。
苏婉婉几乎是刚到城门口,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三哥苏忘忧接回了护国公府。这位温润如玉的医谷高徒,在见到妹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感受到她体内紊乱虚弱的灵魂波动后,心疼得无以复加,也难得地沉下了脸,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按在床榻上,拿出浑身解数,为她诊脉、施针、调配安神固魂的汤药。
“胡闹!简直是胡闹!”苏忘忧一边小心翼翼地捻动银针,将温和的药力渡入苏婉婉体内,一边难得地严厉训斥,“灵魂之力乃是人之根本,岂能如此肆意透支?若非你体质特殊,灵魂坚韧,又有孤兰姑娘在北境及时处理,稳住了你的魂脉,你此刻早已……”后面的话他不忍说出口,但眼中的后怕与心疼显而易见。
苏婉婉乖乖地躺着,感受着银针传来的温和药力,听着三哥毫不掩饰的关切与责备,心中暖流涌动,轻声安抚道:“三哥,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没事了嘛。下次一定注意,再也不这么冲动了。”
“还有下次?”苏忘忧瞪了她一眼,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指尖轻轻为她梳理额前的碎发,“好好休息,不许再劳神费心。我刚才诊脉发现,你体内的‘相思烬’奇毒,似乎也因这次灵魂受创而有些微异动,虽不明显,却也需更加小心谨慎,万不能再受刺激。”
另一边,夙王府内,霍云庭也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探视”。皇帝派来的太医,带着宫中珍藏的各种珍稀药材,浩浩荡荡地前来“诊治”,名为关心霍云庭的伤势,实则是为了探查他的虚实——毕竟,一位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王爷,其伤势轻重,直接关系到朝局的平衡。
霍云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太医诊脉、查看伤势,只淡淡说道自己在北境一战中内力损耗过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将经脉断裂、龙气反噬的重创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甚至故意装作气息虚浮、精神不济的样子,以降低皇帝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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