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安全屋里,经过初步的医疗处理,周远的身体状况稍有稳定。
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他开始逐渐恢复语言能力,尽管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却吐露出了惊人的信息。
他逃出来之后,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靠打字记录下那些零散的线索,藏在市立图书馆,因为他记得,那个“画蝴蝶的姐姐”说过,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知识的海洋。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能看懂他暗号的人出现。
“SY04……”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恐惧,“是个女孩……她……她被关在一个有钢琴的地下室里……”
苏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每个星期……都有人带她去‘汇报表演’,”周远的声音开始发抖,“有人录像……他们说,那是‘数据延续’……为了让‘艺术’永生。”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猛地前倾,抓住苏砚的衣袖,用尽力气说出了一个地址:“城北……城北音乐培训中心……地下琴房。”
深夜,窗外的雨终于停了。
安全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苏砚坐在桌前,整理着周远的口供。
她用红色的记号笔,将“城北音乐培训中心”这几个字重重地圈了起来,那红色像干涸的血。
她拉开抽屉,从天鹅绒的衬垫里,取出了那枚陪伴她多年的钛合金蝴蝶挂坠。
她将挂坠轻轻放在摊开的案卷上,台灯的光线穿过蝴蝶翅膀的镂空花纹,在纸上投下一个惟妙惟肖的蝶形光斑。
她缓缓移动挂坠,那光斑也随之在字里行间滑行,最终,精准地停在了记录着“SY04”的那一行字之上。
窗外,月光穿透云层,给这座沉睡的城市镀上了一层冷银。
苏砚凝视着那个光斑,低声自语,那声音里没有了犹豫,只有淬过火的决绝:“这一次,我们不再等人醒来——我们直接掀开茧。”
在她手边,那把曾经用来解剖证物的医用解剖刀,依旧缠着一小截苏棠送她的粉色丝线。
此刻,它被放在桌角,刀尖朝外,像一个沉默的守夜人,完成了它最后的誓言。
城市的霓虹在远方闪烁,将夜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紫红色,也给苏砚的侧脸投下深邃的阴影。
她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的身影融入走廊的黑暗,像一滴墨落入水中,无声无息。
那座位于城北的音乐培训中心,正像一个张开巨口的怪兽,在寂静的夜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冰冷的空气混杂着灰尘与松节油的气味,从门缝里钻入苏砚的鼻腔。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利用检修电路的借口,轻车熟路地绕到建筑后方,撬开了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陈旧气窗。
她像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落地,金属工具箱与地面接触时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微响。
地下琴房比她想象的要大,也更压抑。
一排排钢琴在昏暗的应急灯下静默矗立,黑白琴键如同森然的牙齿。
她的目标是位于最深处的那一架,编号为“G-07”。
资料显示,周远和林眠都曾在这架钢琴前“练习”。
戴上白手套,苏砚打开工具箱,取出的却不是螺丝刀或电笔,而是一套微型内窥镜和传感器探针。
她熟练地卸下钢琴顶盖,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暴露无遗。
第一眼看去,一切正常。
但当她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滑过一根根琴弦的根部时,显示屏上立刻跳出了异常的能量读数。
她凑近细看,瞳孔骤然收缩。
每根琴弦的末端,都被接入了一根比发丝还细的线路,线路连接着一个嵌在音板背面的微型震动传感器。
这些传感器被涂上了与木材同色的绝缘漆,肉眼极难分辨。
演奏者每一次敲击琴键,琴弦的振动频率、力度和时长,都会被精准捕捉。
她又检查了钢琴的踏板,发现踩下踏板的动作并非为了延音,而是作为一个开关,触发某种远程信号的发送。
这架钢琴,根本不是乐器,而是一台伪装精密的审讯设备。
她的目光落在琴凳上。
那是一张普通的升降琴凳,她将它翻转过来,在内侧的木板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刻痕。
不是文字,是数字。
一长串由0和1组成的编码,排列方式毫无章法,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她迅速拿出手机,调出裴溯发来的关于周远的详细报告,其中一段描述了他被解救后,在接受心理评估时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桌面的习惯——一种独特的、节律固定的二进制编码。
两相对比,琴凳上的数字,与周远的打字节律,完全吻合。
这是周远留下的求救信号,还是……他被迫记录下的某种“指令”?
苏砚的心沉了下去。
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根无菌棉签,小心翼翼地探入G-07钢琴的琴键缝隙。
常年累月的弹奏,必然会留下皮屑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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