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顶灯在午夜十二点准时熄灭,应急灯在墙角投下昏黄的光晕。
李志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将七年前案发时段的监控硬盘接入分析仪时,指节在金属接口上磕出轻响——这是他第三次尝试,前两次都因数据碎片过于零散而中断。
“叮。”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突然卡在喉咙里。
画面里,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正弯腰捡起什么东西,镜头拉近时,金属反光刺得他眯起眼。
那是枚蝴蝶发卡,鳞粉在监控的冷白光下泛着幽蓝,和苏砚今天别在领口的那枚,一模一样。
“李哥?”宋杰从操作台前探过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他的声音惊醒了李志,后者猛地按下暂停键,指尖在键盘上发抖:“这不是普通的格式化。”他调出波形图,用激光笔点着异常的数据簇,“有人用合成画面替换了真实记录——看这里,这些重复的正弦波,是AI生成的图像噪点。”
苏砚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实验台边缘,指甲盖泛出青白。
她盯着屏幕上的蝴蝶发卡,七年前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妹妹苏棠攥着发卡的手很冷,雨水顺着金属纹路流进指缝,像极了屏幕里这枚的弧度。
“所以我们看到的……”她喉结动了动,“不是现场?”
“是精心设计的谎言。”裴溯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体温隔着半尺空气漫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波形图,指节抵在下巴上——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谁会这么做?”
李志调出另一组数据对比:“替换发生在案发后第三小时,正好是警方第一次调取监控的时间差。”他点击鼠标,画面突然跳转为雪花点,“原始数据被覆盖前,这里有段四十分钟的空白。”
“四十分钟。”宋杰重复了一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他调出当年的案件报告,纸质文件的扫描件在屏幕上展开,“案发时间记录是22:17,警方到达现场是23:35,但监控显示的结束时间是22:37——中间少了四十分钟。”他推了推眼镜,“如果李志说的替换成立,那真实监控里的四十分钟,才是关键。”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今早裴溯在她白大褂口袋里发现的蝴蝶发卡,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七年前她在案发现场捡到它时,上面沾着赵天明同款钢笔墨水。
“赵天明今天在法庭上的反应。”她突然开口,“他转动翡翠扳指的频率比平时快三倍,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只有极度焦虑时才会这样。”
裴溯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摸出手机翻到马文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的定位:【老城区五金店后巷,王磊在这儿修锁。】“马文找到了当年安装摄像头的施工队负责人。”他把手机转向苏砚,屏幕上是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鬓角沾着机油,“王磊。”
凌晨一点的老城区飘着小雨,五金店后巷的路灯忽明忽暗。
马文靠在生锈的卷帘门上,脚边的烟蒂堆成小塔。
他看见裴溯的车驶来时,用鞋尖碾灭最后一根烟:“王师傅说当年装完摄像头就没再管过。”他瞥了眼缩在墙角的男人,“但他裤脚沾着新鲜的水泥灰——刚去过建材市场,买的是监控存储模块的型号。”
王磊的喉结上下滚动,浑浊的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扫。
裴溯走近时,他后退半步撞在砖墙上,机油味混着汗酸味扑过来:“我、我就是个装摄像头的……”
“七年前案发那晚。”裴溯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刀,“你接到过电话吧?”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纸,是当年施工队的派工单,“维修记录显示,22:40你返回现场‘升级系统’,但监控里没你人影。”他顿了顿,指腹敲了敲派工单上的签名,“你签的‘王大力’,但身份证上是王磊——替谁顶的?”
王磊的膝盖开始打颤。
他盯着裴溯胸前的律师徽章,突然蹲下来抱头:“那晚十点半,有个男的打电话给我,说给两万块换存储模块。”他声音发哑,“我、我以为就是普通升级,后来警察来调监控,我才知道……”
“电话号码?”苏砚插话,声音比裴溯更冷。
王磊摇头:“没存,是公共电话亭打的。但、但他说过一句话。”他抬起脸,额角蹭着砖墙的血珠渗出来,“他说‘别让蝴蝶飞出去’。”
雨丝飘进后巷,打湿了王磊递来的更换记录。
苏砚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收据,上面的时间是22:45——正好是监控缺失的起点。
她抬头时,裴溯正盯着远处的电线杆,那里贴着张褪色的寻亲启事,照片上的女孩戴着蝴蝶发卡,和屏幕里、和她领口的那枚,一模一样。
“苏棠。”裴溯轻声说。
苏砚的手指蜷起,指甲深深陷进更换记录里。
雨夜的风掀起纸角,她看见收据背面用铅笔写着个模糊的数字——像是电话号码,又像是某种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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