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漏下几缕浑浊的阳光,在布满霉斑的水泥地上投出蛛网般的裂痕。
苏砚的指尖刚触到桌上那枚蝴蝶发卡,金属凉意便顺着指腹窜上来——和七年前妹妹颈间那枚,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三天前闸门闭合时,终端自动发送加密信息到国外机构。她的声音像解剖刀划开福尔马林浸泡的组织,清晰得不带一丝颤音,赵天明把基地当饵,炸了它却留着这枚发卡。
裴溯正在翻检硬盘备份的手顿住。
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指节抵着泛灰的纸质文件,你是说,他故意放我们活着出来?
否则以ST实验室的防御系统,马文的子弹连闸门都打不穿。苏砚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七年前暴雨夜的雷鸣突然在耳中炸响——当时她也是这样攥着妹妹的手腕,却被人从背后撞开,再睁眼时只有泥水里那枚被踩扁的蝴蝶发卡。
一声。
马文从墙角直起身,军靴碾过一块碎砖。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照片里是基地废墟中半埋的金属铭牌,我今早溜去现场,在核心区瓦砾堆里刨到这个。他拇指抹过屏幕,露出照片背面的模糊压痕,你们看。
苏砚凑近,那些被硬物反复刻画的数字终于显形:07 15 19:33。
七月十五号十九点三十三分。她的喉咙突然发紧,苏棠失踪那天的具体时间。
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住。
宋杰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李志推了推黑框眼镜,监控屏蓝光在他脸上明灭。
裴溯的手指缓缓抚过硬盘边缘,像在丈量某种武器的锋刃,他在给我们递线索,同时告诉我们——他抬眼时瞳孔缩成针尖,所有发现都在他计算之内。
那这段呢?宋杰突然出声。
他操作着笔记本电脑,耳机线从衣领里钻出来,刚才修复裴律师母亲的遗言音频,总觉得背景音不对。
李志探过身,鼠标滚轮快速滑动。
波形图在屏幕上展开,原本平滑的声波里突然凸起几处细密的锯齿,次声波。他指尖点在那片异常区域,频率20赫兹以下,人耳听不到,但能引起脑区共振。
苏砚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裴溯说过,当年审判席上,法官拍槌的手在抖,陪审团成员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所以当年庭审时......
他们被催眠了。裴溯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砸得人胸口发闷。
他的左手无意识摸向掌心,那里有母亲临终前用血画的蝴蝶,早已褪成淡粉的疤痕。我母亲不是死于证据,是死于被操控的。
马文把手机揣回裤兜,金属搭扣扣上,现在问题串起来了:赵天明用ST实验室搞脑控技术,七年前可能拿苏棠做实验,当年裴阿姨的案子是试手,现在又想通过我们引出......
ST-08。苏砚脱口而出。
三天前病房里那张飘落在地的病历纸突然在眼前清晰——ST-08,记忆芯片标签。
她看向裴溯,后者的目光正锁在桌上的蝴蝶发卡上,喉结滚动两下,当年苏棠失踪时,你说她颈间有蝴蝶发卡。
苏砚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但后来警方在下水道找到的那枚,边缘有磕痕。她指腹抚过眼前这枚发卡,这枚......太新了。
李志突然敲了敲桌子,音频里的次声波频率,和ST-08芯片的编码规则有重叠。他调出两组数据,绿色线条在屏幕上交织,如果芯片里存的是记忆......
被修改过的记忆。裴溯接过话。
他站起身,左肩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妨碍他把散落在桌上的照片、硬盘、波形图一张张收进牛皮纸袋。赵天明想让我们以为,苏棠的失踪、我母亲的冤案,都是偶然。他低头时,碎发扫过眉骨,但他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苏砚抬头看他。
裴溯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翘起的碎发。
这个动作太轻,像怕碰碎什么,他没算到,我们会一起拆他的局。
仓库外传来货车鸣笛的闷响。
马文拉开门帘看了眼,老周的车到了,该转移了。
苏砚弯腰收拾桌上的证物,一张泛黄的庭审记录从裴溯的牛皮纸袋里滑出来。
她捡起来,看见第一页写着裴清月故意杀人案 庭审记录,字迹边缘被水浸过,晕染成模糊的蓝。
裴溯接过纸页时,指腹在两个字上停顿片刻。
他抬头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得像说给自己听:当年庭审录像里,我母亲在最后时刻突然认罪......
风掀起门帘,卷着一片枯叶扑进来,打在那张庭审记录上。
苏砚望着裴溯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要重新拆开七年前的伤口,用最锋利的法律刀,剖开所有被掩盖的真相。
走了。马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裴溯把牛皮纸袋递给苏砚,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