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荒原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宇文家与白家的联军在经过一整日的艰难跋涉后,终于在一片相对背风的丘陵地带停下扎营。此地,距离唐小猫一行人之前休整过的山谷已不算遥远,冥冥中仿佛有无形的线在牵引着这些命运交织的人们。
营地的喧嚣渐渐平息,炊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勉强果腹的凄凉。宇文砚安置好祖父母,巡视完营地防务后,信步走到营地边缘的一处高坡上,远眺着暮色四合的四野,眉头微锁,思索着接下来的路线与物资补给这个迫在眉睫的难题。
“宇文将军。”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宇文砚无需回头,便知来者是千叶胧。他淡淡应了一声:“千姑娘,有事?”
千叶胧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荒原。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心中积压已久、几乎要按捺不住的情潮。这一路随他从边塞出生入死,从边境浴血归来,又经历家族剧变、一路逃亡,那边催她快点下手,可是她根本下不去手,她看着他沉稳如山,看着他忧心忡忡,也看着他……对那个白洛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和。那种眼神,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向宇文砚,那双惯常清冷如寒星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炽热而决绝的光芒:“宇文将军,我……有话想对你说。”
宇文砚终于侧过头,看向她。月光初升,清辉洒在她略显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你说。”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喜欢你。” 千叶胧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这句话在她心中盘旋了太久,此刻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敢和颤抖。“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在白姑娘身上。但是,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可以等,可以站在你身后,只要……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这在她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更大的决心,继续道:“还有……我想告诉你真相。我接近你,最初……确实是别有目的。我是……是北狄‘夜枭’潜入的细作。” 她紧紧盯着宇文砚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到震惊、愤怒,或者任何一丝波动。
然而,宇文砚的神色依旧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洞悉一切。这平静,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千叶胧心慌。
“我知道。” 宇文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淡漠,如同这荒原的夜风,“从你第一次在军中展露那手独特的追踪术和暗杀技巧时,我便有所怀疑。后来的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千叶胧瞳孔猛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 她心中涌起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愚弄的屈辱。
“留你在身边,自然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宇文砚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至于为何不拆穿……或许,是觉得你尚有可用之处,也或许,是念在你数次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情分。”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投向更远处的黑暗,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但情分,也仅止于此。”
他重新将目光落回千叶胧脸上,那目光清澈、冷静,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千姑娘,你的心意,宇文砚心领。但,对不住。我的心里,从前,现在,将来,都只能装得下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宇文砚的原则,亦是承诺。与你我的身份、立场,都无关。”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六个字,如同六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千叶胧所有的勇气和幻想。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原以为,即便他心有所属,以他的身份地位,三妻四妾亦是常事,她甘愿为妾,只求一方立足之地。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决绝!
就在千叶胧心神剧震,几乎要脱口质问“为什么不能是我”的瞬间,一个娇柔中带着一丝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
“砚哥哥……?”
宇文砚和千叶胧同时转头望去。只见白洛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几步开外,纤纤玉手轻绞着衣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措和歉意,月光下更显得楚楚动人。她目光在宇文砚和千叶胧之间逡巡,声音细软:“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和千姑娘……谈正事了?”
宇文砚看到白洛歌,原本冷峻的眉眼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虽然依旧克制,但那份区别对待显而易见。他朝她微微颔首,语气温和:“白姑娘,你来了。无妨,并非什么要紧事。” 他刻意忽略了千叶胧那瞬间变得惨淡和绝望的眼神,仿佛她刚才那番剖心泣血的表白,真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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