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抵达了羊皮地图上标注的“前哨驿站废墟”。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破败荒凉。所谓的驿站,早已是一片断壁残垣,只有几堵焦黑的土墙还倔强地立着,诉说着曾经的兵火。驿站周围的几十间土坯房,也大多屋顶坍塌,门窗洞开,如同张着黑口的骷髅,在暮色中显得阴森可怖。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焦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气息,看不到一丝炊烟,听不到一声犬吠,真正的荒无人烟。
“看来……这里的人也早就逃光了。” 石村长看着这片废墟,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力感。希望的落脚点再次破灭,前路似乎更加迷茫。
“大家四处看看,找找有没有稍微完整点的屋子,能挡风就行,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 石勇哑着嗓子招呼道,尽管疲惫,但作为现在的主要劳力,他必须撑住。
众人分散开来,在废墟中小心翼翼地搜寻。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废墟边缘,一个极不协调的景象,突兀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那是一栋相对完好的、甚至可以说颇为“崭新”的青砖瓦房!房檐下挂着一块半旧的招牌,上面用拙劣的笔法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客栈门口甚至还挑着一盏昏暗的、散发着浑浊黄光的灯笼!在这片鬼域般的废墟中,这盏孤灯、这栋完好的房子,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邪门!
“这……这里怎么还有客栈开着?” 石大山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带着惊疑。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望向那家客栈。经历了“风吼石林”的生死搏杀,每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对这不合常理的景象充满了戒备。
石大山的妻子启氏,是个胆大心细的妇人。她看了看疲惫的众人和吓坏的孩子,犹豫了一下,对石村长和唐小猫说:“村长,小猫,我……我过去问问情况?万一……万一能买到点热食或者打听点消息呢?”
石村长和唐小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虑。唐小猫低声道:“启婶,小心些,情况不对立刻回来。”
启氏点点头,整了整衣衫,壮着胆子,独自一人朝着那家客栈走去。她轻轻敲了敲虚掩的店门。
“谁呀?” 一个带着几分娇嗲,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腻味的年轻女声从门内传来。吱呀一声,店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鲜艳绸缎衣裙、脸上涂着厚厚胭脂水粉、年纪约莫十九岁的女子探出头来。她容貌颇有几分姿色,但眉眼间却流露出一股与这荒凉环境格格不入的风尘气和精明算计。
“这位……姑娘,” 启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我们是从东边逃难过来的,想问问,这附近可有水源?另外,可否卖些热汤饭食给我们?”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启氏一番,又瞥了一眼远处警惕观望的石家村队伍,尤其是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热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冷漠。她撇了撇嘴,声音尖利起来:“水源?往前再走十里有没有水我不知道,我们店里的水可是金贵得很!吃饭住店?有银子吗?看你们这穷酸样,像是住得起店吃得起饭的人吗?快走快走!别挡着门做买卖!”
启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气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强压着火气:“姑娘,我们不打搅,只打听一下消息……”
“打听消息?没消息!快滚!” 那女子不耐烦地打断她,猛地提高嗓门,尖声朝屋里喊道:“死鬼!死哪儿去了?快出来!关门!有叫花子堵门口了!”
话音刚落,一个矮壮黝黑、年纪看起来足有三十五岁往上、穿着一身油腻短褂的男人,点头哈腰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脸谄媚地对那女子说:“娘子莫气,娘子莫气,我这就关门,这就关门!” 他转向启氏,脸色瞬间变得凶恶,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像赶苍蝇一样驱赶:“听见没有?我娘子让你们滚!再不走,放狗咬你们了!” 说着,不由分说,“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店门,还从里面传来了上门闩的声音。
启氏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和驱赶弄得又气又羞,满脸通红地退了回来。
“岂有此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石勇气得握紧了拳头。其他人也是义愤填膺。
唐小猫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这对夫妻……太反常了!在这兵荒马乱、十室九空的鬼地方开客栈?对待逃难者如此恶劣且急于关门?那女子对那男人的呼喝,那男人对女子的唯唯诺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这客栈,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算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石村长摆摆手,脸色阴沉,“看来这地方邪性得很。我们离这客栈远点,自己找地方落脚。”
最终,他们在距离客栈约百米外,找到了一间相对完整、屋顶尚存的废弃土房。虽然四处漏风,满地灰尘,但好歹有墙有顶,能勉强遮风避雨。
众人简单清扫出一块地方,搬运行李,安顿老小。疲惫和饥饿折磨着每个人,但更折磨人的,是那家诡异客栈带来的不安。
唐小猫简单分配了今晚的守夜人手,并对大家说:“大家今晚警醒些,尤其是离那家客栈远点。我和明月姐姐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水源,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能入口的东西。”
她本想独自行动,方便从空间取水,但明月立刻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这地方不太平,多个人照应。我也顺便看看这废墟里有没有遗漏的药材。”
唐小猫看了明月一眼,知道无法拒绝,便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明月姐姐了。”
两人拿了水囊和药篓,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暮色之中,朝着与客栈相反的方向,向废墟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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