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逃亡的十一名村民跟着唐小猫父女,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喊杀声,才敢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泪水混合着汗水,肆意流淌。
“呜呜……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秀娘紧紧搂着春妮和石小丫,失声痛哭。石小虎和铁蛋两个半大孩子也后怕地抹着眼泪。石林、石大山两个汉子瘫坐在地,浑身脱力,脸上满是惊恐和疲惫。石大娘和启氏相互搀扶着,瑟瑟发抖。石村长老泪纵横,靠着石勇,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石爷爷,各位叔伯婶娘,没事了,暂时安全了。” 唐小猫压低声音安抚道,尽管她自己心跳也如擂鼓。
“小猫丫头!阳平侄子!” 石村长挣扎着要站起来,声音哽咽,“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冒险回来……我们……我们这把老骨头就……” 他说着,竟要屈膝下拜!石勇、秀娘等人也红着眼圈要跟着行礼。
“使不得!石大叔!万万使不得!” 唐阳平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托住石村长的手臂,不让他跪下。他看着眼前这些共患难多日的乡亲,看着他们眼中真挚的感激和后怕,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和力量。他挺直了这些年来因庶出身份和家族排挤而习惯性微佝的脊梁,语气坚定地说:“咱们是一起逃难的人,是生死与共的乡亲!互相搭把手是应该的!哪能见死不救?”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村民们更加感动。他们看着唐阳平,这个往日里有些沉默寡言、甚至显得几分懦弱的男人,此刻在火把(逃亡时顺手拿的)摇曳的光线下,身形似乎都高大挺拔了许多。
“阳平兄弟说得对!” 石勇重重一拍大腿,“这份情,咱们石家村记下了!”
短暂的庆幸过后,忧虑浮上心头。秀娘担忧地问:“小猫,明月大夫她……她为了引开流寇,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唐小猫心中早有计较。她相信以明月的身手,脱身绝非难事,甚至可能正在暗中善后。但她必须回去一趟。一来,她需要确认明月是否安全,并“接应”她回来,维持明月“游方郎中”的人设;二来,她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打扫战场”,那些流寇盘踞多日,或许有些有用的物资残留;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想知道石牡丹和石翠梅是否还有生机……尽管希望渺茫,但她无法做到完全置之不理。
“爹,秀娘婶,你们别担心。” 唐小猫开口道,目光扫过众人,“明月姐姐身手好,应该能脱身。但我得回去看看,接应她一下。万一她受伤了,或者被缠住了呢?”
“什么?你还要回去?” 唐阳平第一个反对,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坚决,“不行!绝对不行!那地方太危险了!刚逃出来,怎么能再回去?明月大夫吉人天相,肯定能自己找来的!”
“爹!” 唐小猫反手握住父亲的手,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们必须回去。明月姐姐是为了救我们才陷入险境的,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而且……” 她压低了声音,只有父女俩能听见,“您忘了?明月姐姐不是普通人,我们刚才也看见明月姐会武功……而且她还是皇甫王爷的侍卫。我们得做出姿态,不能让她寒心。再说,那些流寇经过刚才的混乱,肯定也伤亡不小,防备正是最松懈的时候。我们悄悄回去,只是在外围接应,不进去,不会有事的。”
唐阳平愣住了,看着女儿冷静睿智的眼神,又想到明月神秘的身份和那位深不可测的“皇甫公子”,他动摇了。女儿说得有道理,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回去看看。而且,经过刚才救人那一幕,他发现自己并非想象中那么懦弱,在保护女儿和乡亲时,他也能爆发出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女儿:“好!爹跟你一起去!” 他不能再让女儿独自涉险。
“爹……” 唐小猫看着父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让父亲在历练中真正成长起来。
村民们听说他们还要回去,都惊呆了,纷纷劝阻。
“使不得啊!太危险了!”
“小猫,阳平,你们可不能再去啊!”
石村长更是急得直跺脚。
唐小猫不再多解释,时间紧迫。她快速安排道:“石爷爷,石勇叔,你们带着大家,沿着这个方向往前再走三百米左右,我娘和应爷爷他们就在那边等你们汇合。记住,千万别告诉我娘我们又回去了,免得她担心。我们接到明月姐姐就立刻回来与你们会合!”
说罢,她不容置疑地拉起父亲的手,转身便重新没入漆黑的夜色中,动作迅捷而坚定。
村民们看着他们父女俩迅速消失的背影,又是担心又是敬佩。石勇喃喃道:“这父女俩……真是……唉!” 他招呼起惊魂未定的众人,“快,听小猫的,咱们先去汇合!别给他们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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