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缓缓覆盖了北大荒的田野,只有知青点的地窨子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林小野蹲在炕边,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擦拭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镰刀,刀刃反射的光在土墙上游走,像一条不安分的银蛇。魏珩坐在对面的木凳上,膝盖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张泛黄的纸和一个用红绳捆着的小布包。
“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林小野放下镰刀,搓了搓被冻得发僵的手,掌心的冻疮在暖光下显得格外红肿。自从发现水渠被破坏后,他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只有看到魏珩有条不紊地整理证据,才能稍微安心些。
魏珩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指尖沾着的炭灰在白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再梳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上面用炭笔清晰地画着一个关系图,顶端是 “赵卫国” 三个大字,下面分出几个分支,每个分支旁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林小野凑过去仔细看,只见 “克扣救济粮” 分支下写着 “王铁柱五斤、刘老太三斤、张木匠两斤……”,后面还画着个小小的手印图案;“散布谣言” 分支下贴着王思齐笔记里撕下来的几页纸,上面记着赵卫国说过的阴阳怪气的话;“破坏生产” 分支旁压着几片沾着泥土的草叶,魏珩说这是从水渠缺口处收集的,上面的泥土成分和赵卫国跟班鞋底的泥土一致。
“这也太详细了吧!” 林小野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字迹,生怕碰乱了这份精心整理的证据,“珩哥,你这简直比公社的档案还清楚!”
魏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越详细越好,对付这种人,必须让证据像铁链一样结实,让他无从抵赖。” 他拿起 “破坏生产” 那页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看这里,” 他用指尖点过纸上的日期,“赵卫国第一次造谣是在你改良镰刀获得表扬后,第一次破坏水渠是在灌溉系统初见成效时,这不是巧合。”
林小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每次赵卫国搞小动作,都发生在他们获得认可或取得进展之后。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好!见不得大家日子好过!”
“不止如此。” 魏珩从布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烟纸,展开后里面是小翠记录的村民证言,“根据这些记录,赵卫国原本想靠‘积极劳动’获得推荐回城的名额,但你的改良农具让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他的机会变得渺茫,这才开始处处针对你。” 他顿了顿,将烟纸和王思齐的笔记放在一起,“后来我帮你解围,让他的计划一次次落空,他就把我也当成了眼中钉。”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林小野看着那些证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气。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这种理由,就做出克扣粮食、破坏生产的事,这些行为不仅害了他们,更是损害了集体的利益。
“他就不怕被发现吗?” 林小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愤怒也有不解。在他看来,赵卫国的这些行为简直是自毁前程。
“他仗着自己有个当公社秘书的叔叔。” 魏珩将证据分门别类地叠好,动作沉稳而有序,“以前他克扣粮款、记工分不公,每次都能靠关系压下去,这让他觉得无论做什么都能全身而退。” 他拿起最后一张纸,上面画着简单的逻辑图,“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他的这种侥幸心理,让他知道即使有靠山,做错事也要付出代价。”
林小野看着那张逻辑图,只见魏珩用箭头将 “赵卫国的行为” 与 “集体利益受损”“群众不满”“政策红线” 等关键词连接起来,最后指向 “必须严肃处理” 的结论。简单的几笔,却把复杂的关系梳理得清清楚楚,让他瞬间明白了魏珩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证明他针对我们,还要证明他损害了集体利益?” 林小野恍然大悟,眼睛亮了起来,“这样就算他叔叔想护着他,也找不到借口!”
“没错。” 魏珩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他攻击我们‘破坏生产’,我们就用证据证明真正破坏生产的是他;他说我们‘影响团结’,我们就列出他挑拨离间的事实。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让领导看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已经忍他很久了。”
他将整理好的证据分成三部分,用红绳分别捆好:第一部分是克扣粮款的证据,包括村民证言和王思齐记录的时间地点;第二部分是散布谣言的证据,有笔记和几位愿意作证的知青的名字;第三部分是破坏水渠的证据,包括现场照片(魏珩用借的相机拍的)、泥土样本和李卫国的证词。
“这些还不够。” 魏珩看着那三捆证据,眉头微微皱起,“我们还需要一个关键证据,能直接证明赵卫国的动机和计划。”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深邃,“李卫国说听到赵卫国跟跟班说‘非整垮我们不可’,如果能找到人证或者录音,那就完美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