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春旱还在持续,清晨的露水刚落在干裂的土地上就被蒸发殆尽。林小野踩着晨雾往河边的灌溉水车走去,布鞋陷进松软的泥土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远处传来社员们挑水的吆喝声,像一根根绷紧的弦,提醒着每个人旱情的紧迫。
“小林哥,等等我!”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卫国拎着个空水桶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脑门上,“刚去仓库取工具,就看见你往这儿跑,出啥事儿了?”
林小野回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昨天试水车的时候发现有点漏水,趁早上凉快修修。” 他晃了晃手里的铁皮工具箱,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你咋也这么早?”
“这不寻思帮你搭把手嘛。” 李卫国挠挠头,眼神有点闪躲,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昨儿个后半夜我起夜,好像看见赵卫国在水车附近晃悠,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啥呢。”
林小野心里 “咯噔” 一下,手里的工具箱差点没拿稳。赵卫国这阵子总在水车周围打转,嘴里阴阳怪气的话没断过,一会儿说 “这破木头架子撑不了三天”,一会儿又嘀咕 “成分不好的人搞出来的东西就是邪门”,没想到竟然真要动手脚。
“别瞎说。” 林小野嘴上反驳,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离水车还有几十米远,就看见原本整齐的帆布水管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像是被人粗暴地拖拽过。
“坏了!” 林小野低呼一声,拔腿就往水车跑。刚跑到支架旁,就发现固定叶轮的麻绳被割断了一半,断口处还留着清晰的刀痕,原本光滑的木齿轮上沾着几块新鲜的泥团,显然是被人故意抹上去的。
“狗日的赵卫国!” 林小野气得发抖,攥着拳头的指节泛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水车是他们十几个知青熬了半个月才做出来的,每个齿轮都打磨得严丝合缝,每根麻绳都缠得结结实实,现在却被人这么糟蹋。
李卫国也看傻了眼,手里的水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我就说他没安好心!昨儿个他还跟几个老乡说你俩搞特殊,不参加劳动净折腾这些没用的!” 他蹲下身查看断绳,“这刀痕新鲜得很,肯定是后半夜弄的!”
林小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魏珩说过,遇到事情先别急着发火,越急越容易中圈套。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发现除了断绳和齿轮上的泥,水渠入口处还被人扔了好几块石头,水流被挡住了大半。
“不止这些。” 林小野指着叶轮底部,那里的木轴上缠着几圈细铁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想让水车转不动,还不想被人看出是故意破坏。”
“太损了!” 李卫国气得直跺脚,“这要是没发现,等开闸放水的时候,水车肯定得卡住,到时候他又该说是你技术不行,故意破坏生产!”
林小野没说话,手指轻轻拂过断绳的切口。这麻绳是魏珩特意从公社供销社换来的黄麻绳,结实得很,普通人用刀都得费点劲才能割断,看来赵卫国是早有准备。他抬头看向知青点的方向,晨光中隐约能看到地窨子的轮廓,不知道魏珩起来没有。
“我去找赵卫国算账!” 李卫国撸起袖子就要往村里冲,被林小野一把拉住。
“别去。” 林小野摇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现在去找他,他肯定不认账,说不定还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他。”
“那咋办?就这么算了?” 李卫国急得团团转,“再过两天公社就要来验收了,这节骨眼上出岔子,你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林小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当然不能算了。”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备用麻绳,“先把水车修好,别耽误浇地。至于赵卫国……”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既然想玩,我们就陪他玩玩。”
李卫国愣愣地看着他:“你想咋整?”
“他不是想让水车坏吗?” 林小野一边麻利地换绳子,一边低声道,“我们就假装没发现,让他以为得逞了。等验收的时候,再当着领导的面‘意外’发现这些猫腻,到时候看他怎么解释。”
说话间,魏珩的身影出现在晨雾中,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如松,远远看见水车旁的乱象,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怎么回事?” 魏珩走到近前,目光快速扫过断绳和泥污的齿轮,眉头瞬间蹙起,眼神冷得像冰。
“赵卫国干的!” 李卫国抢先告状,把昨晚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背后使阴招!”
魏珩没看李卫国,视线落在林小野身上:“你怎么看?”
“先修,后算。” 林小野言简意赅,手里的活没停,新麻绳已经牢牢系在了叶轮上,“齿轮上的泥能擦掉,水渠里的石头也能清掉,就是这断绳……”
“我带了备用的。” 魏珩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卷更粗的麻绳,“昨晚检查时觉得原有的绳子不够结实,特意换了根新的。” 他蹲下身帮林小野固定绳结,手指修长灵活,动作比林小野还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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