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地窨子的木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窗外低声啜泣。知青点的气氛比这寒冬的天气还要冰冷几分,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墙上挂着的铁皮 clock 滴答作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林小野缩在炕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布棉袄上的补丁。他能感觉到魏珩就在身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股沉稳的气息,像定海神针一样让他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昨天赵队长偷偷跑来通知他们调查组要来时,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现在更是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来了。” 魏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几乎与窗外的风声融为一体。
林小野立刻竖起耳朵,果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知青点门口。接着是赵队长略显紧张的招呼声,还有几个陌生的、带着威严的嗓音。
门帘被掀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雪粒灌了进来,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赵队长陪着三个穿着干部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干部服,袖口磨得发亮,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笔记本。
“这位是公社调查组的李组长。” 赵队长搓着手,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李组长,这就是知青点的同志们。”
李组长没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屋里的知青,最后落在了林小野和魏珩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三秒钟。那眼神带着审视和探究,让林小野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魏珩身后缩了缩。
“谁是林小野?” 李组长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狭小的地窨子里回荡。
林小野的心猛地一跳,刚想站起来,就被魏珩按住了胳膊。魏珩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李组长好,我是魏珩,他是林小野。” 他侧身让了半步,露出身后的林小野。
林小野赶紧跟着站起来,紧张得手心冒汗,结结巴巴地说:“李…… 李组长好。”
李组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魏珩身上:“听说你们俩把知青点的土灶给改了?”
“是。” 魏珩平静地回答,“主要是林小野提议并动手改造的,我只是帮了些忙。”
“哦?” 李组长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为什么要改?集体的财产,说改就改了?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这话问得又快又急,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让林小野瞬间涨红了脸,急忙辩解:“不是的!我们不是随便改的!原来的土灶太费柴火,还老呛烟,冬天做饭特别受罪,我才想着改良一下……”
“哦?所以是觉得集体的灶不好,配不上你们城里来的知青?” 李组长打断他的话,语气更加严厉,“是不是觉得在农村受委屈了,想搞特殊化,追求资产阶级享乐?”
“不是!绝对不是!” 林小野急得脸都白了,眼眶泛红,“我没有!我就是想让大家做饭方便点,能省点柴火给牲口过冬……”
“李组长,孩子们也是好意……” 赵队长赶紧打圆场,却被李组长冷冷地打断。
“赵队长,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的,不是来听你说情的。” 李组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现在是调查阶段,请让当事人自己回答。”
赵队长讪讪地闭了嘴,搓着手站在一旁,满脸焦急。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赵卫国突然站了出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李组长,我觉得这事吧,也不能全怪小林同志年轻不懂事。毕竟是城里来的,细皮嫩肉的,受不了农村的苦也正常。只是这集体的财产,说动就动,确实有点‘个人主义’了,不太符合我们知青扎根农村的要求。” 他刻意加重了 “个人主义” 几个字,眼神瞟向林小野,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赵卫国!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小野又气又急,浑身发抖,“我什么时候搞个人主义了?改灶是为了大家好,省下来的柴火都记在集体账上,有目共睹!”
“哦?是吗?” 李组长看向赵卫国,“他说的是真的?”
赵卫国眼珠一转,笑着说:“柴火是省了点,可这改灶用的砖和水泥,不还是集体的?为了自己舒服,就动用集体物资,这不是个人主义是什么?再说了,改得这么花哨,跟城里饭店似的,不是追求享乐是什么?”
“你!” 林小野气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没想到赵卫国竟然这么颠倒黑白,把好事说成坏事。
“够了。” 一直沉默的魏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让喧闹的地窨子瞬间安静下来。“李组长,改灶确实用了一些材料,但都是仓库里废弃的旧砖和边角料,事先征得了赵队长的同意,并没有动用新的集体物资。至于说追求享乐,更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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