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单的动作,让更多百姓泪崩。
“主公,”秦风在身后轻声提醒,“天色不早,该进城了。”
萧北辰点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万民伞山,转身登车。
车驾缓缓启动,百姓自动让开道路,却紧紧跟随,绵延数里。从接官亭到北辰城南门,十里官道,成了人的河流、泪的海洋、歌的走廊——不知谁先唱起了《北境谣》,很快,成千上万人齐声相和:
“阴山雪,北海浪,北境山河万里长。
王爷旗,百姓粮,北辰星辉照四方。
胡汉和,百工忙,蒙童书声出草堂。
从今后,无饥荒,家家户户有余粮……”
粗粝而真挚的歌声,在秋日的晚风中回荡,飘过田野,飘过城郭,飘向历史深处。
那一夜,北辰城无人早眠。茶楼酒肆里,百姓们兴奋地谈论着白日的场景;深宅内院中,士绅们感慨“民心所向,势不可挡”;驿馆内,各国使节暗自心惊,将所见所闻记入密报:“北境之主威望,已臻人臣极顶,万民归心,不可撼动。”
而萧北辰本人,回到都督府后,并未庆贺,而是独自走进书房。
案头,堆着半年来积压的重要文书。他点亮油灯,铺开纸张,开始批阅。仿佛白日的万丈荣光,不过是清风拂过衣角,未留下半分痕迹。
唯有左眼深处,那抹星辉流转不息,映照着案头那把他带回来的、孩童献的油纸伞。伞面上稚嫩的字迹,在灯下格外清晰:
“王爷,我识字了。”
第二幕:碎叶城的“北辰像”
萧北辰归京后第十日,碎叶城发生了一件趣事。
城西新辟的“百工坊”内,几个来自不同国度的工匠——汉人木雕师刘巧手、粟特银匠阿里、回鹘画师骨力、甚至一位从极西之地流落至此的希腊裔雕塑家狄奥多罗斯——在一次酒酣耳热后,打了个赌。
赌约是:各自用最擅长的技艺,塑造心中“北辰公”的形象,十日后公开展示,由全城百姓投票评选“最得神韵者”。
消息不胫而走,成了碎叶城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刘巧手选了块上等的阴沉木,闭关雕刻。他心中,萧北辰是“定鼎北境的雄主”,该是英武威严之姿。十日苦功,一尊三尺高的木雕完成:萧北辰按剑而立,目视远方,战袍飞扬,身后北斗七星隐约浮现。雕工精湛,气势逼人。
阿里则另辟蹊径。他用纯银拉丝、锤揲、镶嵌,制作了一面浮雕银盘。盘中心,萧北辰坐于案前,左手执卷,右手提笔,似在批阅文书;周围环刻北境九郡风物:朔方麦浪、北海渔舟、阴山烽燧、碎叶驼队……阿里心中的萧北辰,是“治国理政的明君”,沉稳睿智,心系万民。
骨力擅长壁画。他在自家作坊整面墙上,用矿物颜料绘了一幅《北辰巡边图》:萧北辰布衣简从,行走于田野间,与老农交谈,俯身查看秧苗,孩童围绕膝下。背景是北境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充满生活气息。骨力说:“王爷最动人的,不是坐在高堂上,而是在百姓中间。”
最令人惊讶的是狄奥多罗斯。这位希腊老匠人沉默了九天,第十天清晨,他推着一尊覆盖白布的作品,来到展示现场——碎叶城中心广场。
当白布掀开时,满场寂静。
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像”。
那是一组青铜群雕,共七个人物,以萧北辰为中心环绕:
左侧,一名断臂老兵单膝跪地,将一柄残剑捧给萧北辰——那是“授剑”,象征军方效忠。
右侧,一名胡人老者与一名汉人老农携手而立,共同献上一束麦穗与一条皮鞭——象征胡汉融合、农牧并重。
前方,一名工匠捧出新织的布匹,一名孩童高举书本——象征百工兴盛、文教昌明。
后方,一名商人手托天平,一名使节展开卷轴——象征商贸繁荣、外交有成。
而中心的萧北辰,既未持剑,也未执卷,而是双手虚托,做承接状,微微俯身,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眼前众人。他的姿态不是居高临下的赏赐,而是谦逊的接纳与回应。
整组雕塑,萧北辰本人并非最高大耀眼的,而是融入群体之中,成为联结各方的核心。青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人物表情生动,细节精妙。
狄奥多罗斯用生硬的汉话解释:“在我的故乡,最伟大的君主,不是让人恐惧,而是让人自愿追随。北辰公……他让军人愿效死,百姓愿归附,工匠愿奉献,商人愿往来,邻国愿结交。所以,我雕的不是他一个人,是‘众人心中的他’。”
展示三日,全城投票。结果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狄奥多罗斯的青铜群雕,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百姓们说:“刘师傅的雕像威武,但看着有点远;阿里师傅的银盘精巧,但像在庙里供着;骨力师傅的画亲切,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狄老师傅这个,看着心里暖。王爷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不是高高在上,他是和咱们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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