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定北堡的决策
庆贺统一的狂欢持续了整整七日。朔方关内外的酒肆里,士兵们用粗糙的陶碗相撞,讲述着冰原血战、奇袭碎叶的传奇;妇孺们聚在街口,传唱游吟诗人新编的《北境长歌》;就连最吝啬的商贾,也在店铺前摆出免费的麦粥,任由人取用。
然而当第八日的朝阳升起,定北堡议事堂内已褪尽喜庆,只余肃穆。
巨大的北境全图悬挂在正堂中央,由十二张上等羊皮拼接而成,边缘以金线绣出蜿蜒的山脉与河流。地图之上,从阴山雪岭到碎叶绿洲,从北海冰原到祁连烽燧,尽数被染成统一的湛蓝色——那是诸葛明亲自调制的辰砂混合青金石颜料,象征“北辰照耀之地”。
但萧北辰站在图前,看到的不是色彩,是责任。
“狂欢够了。”他转身面对堂内三十余位文武重臣,声音不大,却让窃窃私语瞬间沉寂,“散兵游勇可夺天下,却不可治天下。诸位可知道,过去三个月里,北境发生了多少事?”
他展开一卷文书:
“朔方郡与北海郡为两处盐池归属,三次公文往来未决,差点械斗。”
“祁连郡征兵,一户竟同时被郡兵、边军、屯田三处征召,父子三人全被拉走。”
“碎叶新附之地,有官吏依旧按西域旧制征收‘人头税’,引民怨沸腾。”
“至于军费开支、粮草调配、案件审理……各地仍沿用战时临时章法,或前朝旧制,或部落习惯,甚至全凭主官喜好。”萧北辰将文书掷于长案,“如此政令不一、法度混乱,不出三年,北境必乱。”
潘龙忍不住道:“主公,将士们刚打完仗,是不是……”
“正是因为他们用血换来的疆土,才不能毁于混乱。”萧北辰打断他,目光扫过众将,“打仗,你们是行家。治国呢?”
堂内寂静。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将领们,大多识不得几个字,更别说理政了。
诸葛明适时起身。
这位北境首席谋士今日穿了一袭深青色儒袍,外罩素色鹤氅,手中托着的不是羽扇,而是一摞厚近尺的文书。两名书吏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将文书在长达三丈的紫檀木案上摊开。
“主公,诸位。”诸葛明的声音平和而清晰,“此乃臣与户、兵、刑、工、礼各曹主事,并征询二十七位地方官吏、十三位部落长老、九位西域商贾意见,历时半载、十七次修改,拟定之《北境行政体系总纲》。”
文书分六册,以不同颜色封皮区分:明黄为总纲,朱红为官制,靛蓝为律法,墨黑为税赋,深绿为工程,素白为教化。每一册内,字迹工整如雕版印刷,条目清晰,旁征博引,甚至贴心地用红笔标出重点、蓝笔注出案例。
离火凑近细看工部册,不禁惊叹:“连疏通北海至朔方水道需多少民工、多少石料、何时开工、何处取土都算清了!”
“治国如烹小鲜,火候、佐料、时序,差一丝则味谬千里。”诸葛明抚须道,“北境疆域三倍于中原一州,民族杂处,习俗各异,若无周密章法,必生祸端。”
第二幕:三级行政架构
新的政权体系,第一刀便砍向官僚臃肿。
“前朝制度,州郡县乡层层叠屋,一纸公文从长安发至边塞,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其中胥吏盘剥、推诿耽搁不计其数。”诸葛明指着地图,“北境不学那套。我们就三级:郡—县—乡。”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檀木教鞭,点在羊皮地图上:
“依山川形便、人口多寡、民族分布、经济往来,全境划为九郡。”
教鞭首先落在北境中央:“朔方郡,郡治朔方关,辖七县。此为北境心脏,军政中心,亦是未来首府所在。”
向北移动:“北海郡,郡治北海城,辖五县三牧区。此地胡汉杂居,冬季封海,春季渔汛,夏季牧场迁徙——故特设牧区,不依县制,由郡守直管三部族首领。”
教鞭西移:“祁连郡,郡治玉门关,辖六县。西境屏障,丝路咽喉。此地商税将占郡收入七成,故郡守须通商事。”
“碎叶郡,郡治碎叶城,辖三县。”教鞭点在西域那片新染的蓝色上,“新附之地,民心未稳。此郡暂不征赋税,反由中枢拨钱粮安抚,首要任务是建驿站、修城墙、编户籍。”
“狼山郡,郡治新设‘归化城’,辖四县。”教鞭指向东北山林,“此地三十六部族刚归附,郡守须会狩猎、懂兽语、知山林季节。故郡尉权重,领三千‘山林营’,一半为归化猎人。”
河间郡、云中郡、定边郡……诸葛明一一解说,每郡特点、难点、治理要点,皆了然于胸。
堂内众臣听得入神。这些划分看似简单,实则每一道郡界都避开部落传统猎场、每一处县治都考虑水源交通、每一个特殊建制都针对实际问题。
“郡守秩二千石,总揽军政民政。”诸葛明继续道,“下设郡丞佐理政务,郡尉掌军事治安,监御史负责监察——三者皆秩千石,互不统属,皆可直报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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