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阴云再聚
北境的深秋,是一年中最富足而安宁的季节。广袤的田野里,金黄的麦浪已然归仓,只留下整齐的麦茬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村落间,炊烟袅袅,孩童嬉戏,作坊里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新酿的酒香和烤制面食的暖意。连续数年的风调雨顺和边境的相对平静,让这片曾经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终于得以喘息,滋养出蓬勃的生机。
定北堡,这座北境权力的心脏,也沉浸在这份难得的祥和之中。校场上,轮换休整的士兵操练声也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中气十足的昂扬。
然而,这份宁静,在一个秋露凝霜的清晨,被骤然打破。
三匹来自不同方向的、口吐白沫的骏马,几乎同时冲入定北堡的城门。马背上的骑士,身披沾染风尘霜露的灰色斗篷,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因极度疲惫和紧迫而布满血丝,却又亮得惊人。他们怀中紧揣的,不是普通的军报,而是烙有“暗辰”隐秘徽记,并加上了三道猩红火漆的加急密报。
信使被直接引至萧北辰的书房外,由亲卫统领亲自接手密函,迅速呈递到那张堆满了北境各地文牍,却依旧整洁肃穆的黑檀木案头。
萧北辰正在批阅关于来年春耕水利兴修的条陈,闻报搁下笔,眉头微蹙。当他拿起那三份犹带室外寒气的密报,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坚硬的猩红火漆时,心中那根始终未曾放松的弦,悄然绷紧。
他逐一拆开,沉稳的目光快速扫过其上用特殊药水书写的密文。随着阅读的深入,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那抹因丰收喜悦而残留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窗外透进的秋光,映照着他深邃的左眼,其内里仿佛有星云开始缓慢旋转,推演着万千可能。
“传诸葛先生,潘龙将军,赵铁鹰将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书房内清晰地传开。
第二幕:新汗其人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诸葛明、潘龙、赵铁鹰三人便已齐聚书房。他们看到萧北辰案头那几份摊开的密报以及主公凝重的神色,便知有大事发生。
诸葛明上前,接过密报仔细翻阅,他的脸色也随之越发沉静,这是一种遇到重大挑战时,智者特有的专注与冷静。他无需询问,脑海中已开始飞速整合、分析信息。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潘、赵二位将军,最终落在萧北辰身上,声音低沉而清晰:
“主公,两位将军,综合暗辰卫深入草原腹地的眼线,以及与我们保持隐秘联系的几个草原小部落冒死传来的消息,沉寂近一年的草原王庭,非但未曾因铁木真大汗之死而彻底一蹶不振,反而在一个名为帖木儿的年轻人整合下,出现了极其危险的新动向。”
他略一停顿,条分缕析地陈述:
“其异动主要有三。”
“其一,推举新汗。王庭残存各部以及一些原本观望的中等部落,在经历初期的混乱与互相攻伐后,迫于生存压力与我北境的潜在威胁,已于月前在斡难河畔的旧王庭圣地,共同推举铁木真之侄,原‘监国’帖木儿为新的‘古儿汗’,意为‘全体之汗’。虽其威望远不及乃叔铁木真,无法做到如臂使指,但名义上已结束了王庭崩溃后的权力真空,重新凝聚起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其二,改变策略。这位新任古儿汗帖木儿,似乎深刻吸取了铁木真时代与我北境硬碰硬、最终遭遇惨败的教训。他已明令禁止各部大规模南下劫掠我边境村镇,转而提出‘远交近攻,积攒实力’的八字方针。”
“其三,亦是目前最值得警惕的一点,遣使西联。根据多方印证,王庭已派出至少三支精干使团,携带大量从王庭宝库中提取的金银、宝石以及草原特产作为重礼,秘密西行。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意图联络西辽帝国,乃至更西方、雄踞中亚的花剌子模王国。其战略目的,不言而喻——乃是欲构建一个针对我北境的西方联盟,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将我北境锁死在这片东方之地!”
“帖木儿……”萧北辰默念着这个名字,左眼中星辉流转,记忆深处关于此人的档案细节一一浮现。帖木儿,铁木真兄长术赤之子,年方二十,在铁木真时代,他如同影子般存在,不显赫于战功,不活跃于议事,却有个草原上层流传的绰号——“草原之狐”。传闻他狡诈多智,善于隐忍,精于权衡,能在复杂的部落政治中游刃有余。铁木真生前似乎并未特别看重这个侄子,却也在临终混乱之际,给予了其“监国”之名,或许正是看中了他这份在乱局中维持平衡的能力。没想到,此子竟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整合残部,登上汗位。
“此子,其危险程度,恐更甚其叔父。”诸葛明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审慎,“铁木真如燎原烈火,刚猛无俦,其势虽凶,却可知可防,终有燃尽之时;而此子帖木儿,则如潜行草间的毒蛇,隐于暗处,不动则已,一动则必求一击致命。他禁止南下,非是畏战,而是深知以王庭眼下残破的元气,无力与我北境铁甲正面抗衡。故而他转而寻求外援,欲从更长远、更宏观的战略层面上,编织一张大网,逐步困死、耗死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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