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余波·新章
长安，西内苑地宫。
曾经弥漫的、带有魅惑异香的粉色雾气，如今已彻底转化为一种粘稠、污浊、不断翻涌着暗红与灰黑斑块的“脓血之雾”。雾气深处，那枚直径超过十丈、由无数血管与神经组织缠绕而成的巨大“肉瘤”阵眼，正以一种令人作呕的频率，剧烈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沉闷的、仿佛巨兽心跳般的“咚！咚！”声，震得整个地宫乃至上方的宫殿废墟都在微微颤抖。肉瘤表面，那些曾经浮现的、类似杨贵妃的美丽面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扭曲、痛苦、充满了怨恨与疯狂的陌生脸孔，它们无声地张合着嘴，仿佛在发出永恒的诅咒。
血管触须不再仅仅缠绕吞噬被迷惑的“祭品”，而是如同狂乱的毒蛇，主动从肉瘤上剥离、蔓延，钻入地宫的墙壁、地面，甚至向上穿透土层，在长安皇城废墟之下，构建起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如同活体般的“神经网络”。
随着霓裳祭司的死亡，这个失去了“主人”控制的阵眼，非但没有停止运转，反而像是挣脱了缰绳的疯马，开始以一种更加无序、更加狂暴的方式，汲取着长安城及周边地区残留的一切负面能量——地脉中沉淀的血煞怨气、战争中死者的残魂、幸存者心中的绝望与恐惧...甚至，开始隐隐与虚空中某个冰冷、贪婪的意志，建立更加“直接”的联系。
地宫外围，残存的、尚未逃离或叛变的少数教团中低层祭司与守卫，此刻大多已经变成了“肉瘤”的养分或傀儡，眼神空洞地游荡在脓血雾气中，或是被血管触须缠绕、同化，成为肉瘤的一部分。只有极少数实力较强、且保持了部分清醒的祭司，惊恐地躲在相对边缘的区域，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必须...必须想办法关闭它，或者...离开这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祭司，看着不远处一个同伴被突然窜出的触须拖入雾中，发出短促的惨叫后便没了声息，脸色惨白地对身旁另一个中年祭司说道。
“关闭？怎么关？霓裳大人留下的控制法印已经随着她的死亡失效了！现在这鬼东西是凭本能和与‘主上’的联系在自行运转！”中年祭司声音发颤，“离开？外面现在全是溃兵、怪物和那些趁火打劫的流寇！我们能去哪儿？江南？李亨会接纳我们这些...邪教余孽？”
“那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老祭司绝望道。
就在这时，那剧烈搏动的肉瘤，猛地一顿！
紧接着，一阵更加剧烈、更加痛苦的痉挛传遍整个肉瘤！表面的血管根根贲张，几乎要爆裂开来！那些疯狂的脸孔同时发出无声的、极度痛苦的嘶嚎！
脓血雾气骤然变得浓郁了数倍，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精神污染，向四周扩散！
“不好！它要...它要失控爆发了！”中年祭司惊恐万状。
只见肉瘤的中心部位，猛地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没有血液或组织，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饥饿”、“同化”、“遗忘”本能的冰冷意志，如同实质的寒风，从裂缝中吹拂而出！
那不是“蚀主”的完整意志，更像是其庞大意识中，一丝贪婪的“触须”，或者一段失控的“程序”！
这丝意志贪婪地“吞噬”着肉瘤积攒的能量，同时，本能地“命令”着肉瘤，释放出更多的、被“蚀化”污染的怪物，去“狩猎”更多的“存在”与“可能性”，来填补自身那永远无法满足的饥渴！
噗！噗！噗！
肉瘤表面，鼓起了无数个脓包，随后破裂，从中钻出大量形态更加扭曲、更加狰狞的“蚀化怪物”！它们不像之前的魔军或祭司那样保留部分人形，更像是各种生物肢体、器官、乃至扭曲能量的随机拼接体，散发着混乱与毁灭的气息，嘶吼着冲出地宫，冲向长安城尚存的废墟，冲向更远的地方！
长安，这座千年古都，彻底沦为怪物巢穴与死亡禁区。
而这一变化产生的能量波动与邪恶气息，也如同灯塔般，传遍了北地，甚至隐隐被江南的某些存在所感知。
润州，龙盟江南行营。
曼丽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素雅的帐顶，以及从窗外透进来的、带着水汽的、江南特有的温润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安神香的气息。
她微微侧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矮榻上、和衣而眠的李豫。他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带着一丝疲惫与忧虑。脸上新添了几道浅浅的伤痕，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疏于打理。
曼丽心中一暖，又有些酸楚。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身体各处传来阵阵虚弱与隐隐的酸痛，但那种力量暴走、随时可能崩溃的剧痛与混乱感，已经消失了。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来自混沌尸皇的、暗金色的符文核心之力，如同一张精密的网络，暂时“镇压”并“梳理”了她体内多种冲突的力量，让它们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动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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