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吸了口气，尝试调动一丝混沌之力。力量运转晦涩，远不如之前灵动磅礴，但至少...可控。
似乎是她的动静惊醒了李豫。
李豫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瞬间恢复了清明与警惕，看到曼丽正望着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曼丽！你醒了？！”
他立刻起身，坐到床边，伸手想碰触曼丽的额头，又有些局促地停住，只是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后怕。
曼丽轻轻摇头，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我没事了...谢谢你，李豫。”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而非陛下），李豫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正色道：“是那位...混沌尸皇前辈出手，暂时稳住了你的伤势。但前辈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你的力量根源问题还需自己解决，找到‘锚定’。”
曼丽点点头，对于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她通过体内残存的感应和醒来后李豫的简要讲述，已大致了解。
“北方局势如何？长安那边...”她问道。
李豫的脸色变得凝重，将北方局势的剧变（安禄山、影尊、霓裳相继覆灭，“蚀”教高层崩溃，叛军瓦解），以及长安阵眼失控异变、怪物涌出的最新情报，详细告知了曼丽。
“...混沌尸皇前辈似乎对长安阵眼有所顾忌，让我们暂时勿动，待它稳固后再议。”李豫道，“但长安怪物肆虐，若不处理，迟早酿成大祸，也会阻碍我们收复北地、安抚民心。”
曼丽沉默片刻，道：“尸皇前辈说得对，现在不宜轻举妄动。长安阵眼连通‘蚀主’，强行摧毁风险太大。而且...我怀疑，那阵眼深处，或许真的埋藏着什么古老的东西，让尸皇前辈也感到忌惮。”
她回想起尸皇那句“惊扰更深沉眠之物”。
“当务之急，是稳定江南，整合北方新收复的地区，积蓄力量。”曼丽继续道，“同时，派人严密监视长安动向，收集一切关于上古隐秘、地脉异象、以及‘蚀’之来历的情报。知己知彼，才能找到应对之法。”
“与我所想一致。”李豫欣慰地看着曼丽，觉得她经历此番生死，似乎更加沉稳睿智，“江南防线，韩霆已基本稳住，那五名蚀魔尊者及其部众，在得知北方剧变后，攻势明显放缓，似乎在观望。我已加派斥候，监视其动向。北方，我已派出多路使者，招抚溃兵，接收城池，任用贤能，恢复民生。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皱：“尸皇前辈的存在...虽然它此次出手相助，但力量太过恐怖，立场也...”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曼丽明白他的担忧。混沌尸皇就像一个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的力量足以轻易抹杀现在的他们，它的“领域归寂”理念也与生灵的存续相悖。
“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清晰的‘道路’。”曼丽轻声道，看向自己的双手，“尸皇前辈说，我需要‘自悟’、‘自定’，找到‘锚定’。我想，这不仅是我个人的问题，或许...也是我们整个人族，面对‘蚀’、面对尸皇、面对这乱世，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们凭借什么存续？守护什么？又将以何种方式，走向怎样的未来？”
李豫闻言，陷入沉思。许久，他缓缓道：“守护家园，庇佑黎民，恢复秩序，传承文明...这是朕身为李氏子孙、大唐监国的责任。但...若‘蚀’之劫难，是关乎此界存亡的根本危机，若尸皇所言‘归寂’是某种无法回避的‘道’...那我们的坚守，又是否有意义？”
他看向曼丽，眼神深邃：“曼丽，你觉得呢？你一路走来，承受了非人的痛苦，融合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甚至...不再完全算是‘人’。你的‘锚定’，又是什么？”
曼丽也沉默了。
父母之仇？早已随着安禄山、史思明的覆灭而报了大半。
李豫的信任与守护？这固然重要，但不足以支撑她对抗未来可能更加恐怖的敌人与迷茫。
守护苍生？这似乎太过宏大，也并非她最初的本意。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枕边。那里，放着一支被精心擦拭、修复过的鎏金步摇。虽然依旧留有破损的痕迹，但已恢复了往昔的几分光彩。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是她作为“柳曼丽”这个“人”的最后证明，也是她坠入黑暗后，始终未曾放弃的一点微光。
她拿起步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簪身。
“或许...我的‘锚定’，没有那么宏大。”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我只是...不想变成自己曾经憎恨、恐惧的那种怪物。不想失去作为‘曼丽’的记忆与情感。想守护身边在意的人，想看看这个饱经磨难的世界，最终会走向何方...想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