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终于吹散了冬日的寒意,将县城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淡淡的暖意。柳枝抽出嫩黄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墙根下的野草冒出青翠的叶片,奋力舒展着生命的活力;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清香。
朱兴安满月酒那场闹剧带来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起初激起轩然大波,引得县城里人人议论,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刘家的家事和朱家登报断亲的决绝。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新的话题不断涌现,那场闹剧的热度渐渐褪去,涟漪扩散后便归于表面的平静。人们再提起时,也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唏嘘几句便作罢。
然而,水底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对于何家几个知晓内情的人来说,那场闹剧就像一个警钟,让他们看清了人心的复杂和世事的无常,心里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一根弦。尤其是何虹平,那场闹剧中朱兴安的自私、刘伟的懦弱、刘母的绝望,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更加明白,想要在这个年代安稳度日,不仅要自身行得正坐得端,还要时刻提防着潜藏在暗处的风险。
何家小院很快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平静而有序。
何承平作为何家唯一的中专生,肩上承载着全家人的期望。满月酒闹剧结束后没几天,他便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返回了县城中专。何承平深知时间宝贵,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深夜还在煤油灯下刷题。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考上大学,不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为家人争光,让父母过上更好的日子。偶尔闲暇时,他会想起妹妹何虹平那个诡异的“噩梦”,心里便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何启平依旧沉迷于他的修理世界。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仿佛天生就对机械有着浓厚的兴趣和过人的天赋。无论是家里坏掉的收音机、手电筒,还是邻居家送来的自行车、缝纫机,他都能捣鼓明白。小院的角落里,堆满了他收集来的废旧零件,每天放学回家,他就一头扎进这些零件堆里,拆了装,装了拆,常常研究到忘记吃饭。李秀兰见儿子痴迷于此,虽然有些担心影响他的学业,但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偶尔叮嘱几句。她知道,儿子在这方面有天赋,或许将来能靠着这门手艺谋生。
何虹平则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她今年九岁多,正在读小学三年级。课堂上,她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放学后,她会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喂猪、扫地、择菜,样样都做得有模有样。与同龄人相比,何虹平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与思索。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贪玩好动,更多的时候,她会坐在小院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或者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琢磨着前世的事情和今生的出路。她知道,自己的重生是上天给的一次机会,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尽力保护家人,让他们避开前世遭遇的那些磨难。
李秀兰的“庭院经济”在这个春天小有收获。她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黄瓜、西红柿、茄子等蔬菜,还在墙角搭了个鸡棚,养了十几只鸡。每天放学后,何虹平都会帮着母亲给鸡喂食、捡鸡蛋。那些新鲜的蔬菜,除了自家吃,剩下的李秀兰会趁着赶集的时候拿到镇上卖掉,换来一些零钱;鸡蛋则攒起来,要么给孩子们补充营养,要么也拿去卖掉补贴家用。这些零零散散的收入,虽然不多,但让李秀兰对未来的生活多了几分底气。她常常盘算着,等攒够了钱,就给孩子们添几件新衣服,再给何承平买些复习资料。
何天能依旧在运输队跑车,常年奔波在外。经历了满月酒的闹剧和何青萍带来的风波后,他也开始有意识地留意沿途的信息。跑车的路上,他会和各地的司机聊天,听他们讲当地的新鲜事,了解不同地方的物价和需求。他心里琢磨着,除了运输队的死工资,或许还能做点小买卖,赚点外快。比如,把县城里便宜的东西运到乡下卖掉,再把乡下的土特产拉到县城来,赚取中间的差价。不过,在那个年代,做买卖还存在一定的风险,何天能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在心里默默筹划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然而,这份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却潜藏着一份关于何福平命运的隐忧,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何家几个人的心头。
何虹平自从那日利用“噩梦”向大哥何承平示警后,便一直密切关注着大伯何天培一家的动向,尤其是关于大堂哥何福平的任何消息。她清楚地记得,前世何福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为一时糊涂,和厂里的一个女工走得太近,被人抓住了把柄,不仅没能顺利转正,还被厂里开除,名声也毁了,一辈子都活得郁郁寡欢。这一世,她提前提醒了大哥,希望能改变何福平的命运。但她也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只能依靠大哥的转述和偶尔去大伯家时的观察,时刻关注着何福平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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