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哭喊,一边用头去撞何天良,双手也胡乱地捶打着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还在震惊和恐惧中没回过神来的何天良。
哭了没一会儿,她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眼睛一翻,直接晕死过去,连同那个死去的婴儿,一起摔倒在炕上。
何天良被叶春燕的哭喊和指控,以及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彻底刺激到了。
他看着炕上那个小小的、已经僵硬的尸体,看着晕死过去的妻子,再联想到自己昨晚酗酒大醉、睡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难道……难道真是自己喝醉了酒,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把亲生女儿压死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击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神经。他本就因为日子过得不顺心而性情暴戾,此刻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罪孽”压得崩溃。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猛地从炕上跳下来,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疯了一般冲出了家门,消失在清晨寒冷的雾气里。
来儿呆呆地站在炕边,看着眼前这混乱、悲惨、荒诞的一幕,看着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小小身体,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没有哭,眼泪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流不出来。只觉得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麻木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里屋,想去叫醒妹妹们,让她们帮忙想想办法。
可刚走到灶边,就看到小床上,念儿、迎儿、招儿三个妹妹紧紧蜷缩在一起,互相抱着对方。
她们的小脸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浑身滚烫,呼吸急促而沉重,显然是在昨夜极度的惊吓和寒冷中发起了高烧。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招儿,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家里能主事的大人,一个疯了似的跑了,一个晕死过去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剩下的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和年幼的娃娃。来儿看着高烧不退的妹妹们,再回头看看里屋的惨状,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攫住了她。
她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妹妹们可能会烧出好歹。她咬了咬牙,最终,只能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如同坟墓般的家。门外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打在她脸上生疼,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走到隔壁邻居家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消息传到何家村时,已是上午。
村委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打破了村庄的宁静。电话是钢厂那边打来的,语气焦急,语焉不详,只说何天良家出了大事,孩子没了,大人也出了状况,让何家赶紧派人去县城看看。
何明显,接到消息时正在院子里劈柴。
他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心里就是一咯噔,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如同乌云般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这辈子经历了不少风浪,可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不安。
他不敢耽搁,立刻叫上大儿子何天培和二儿子何天能。
三人来不及多做准备,顶着尚未停歇的风雪,推出自行车,匆匆绑上防滑链,就心急如焚地赶往县城。
雪下得越来越大,路面湿滑难行,自行车骑得磕磕绊绊,三人干脆下来推着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里,额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下午,雪势愈发猛烈,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将天地间都染成了一片白茫茫。
原本计划今天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大儿媳水双凤和二儿媳李秀兰,刚收拾好东西,就接到了何天培托人捎来的口信。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捎信人的语气,就知道必定不是小事。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取消了回娘家的计划,带着两家的孩子们,匆匆返回了县城的何家小院等候消息。
何家小院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水双凤和李秀兰坐在炕边,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眼神里满是焦虑。孩子们也感受到了大人们的紧张,一个个乖乖地坐在一边,不敢大声说话,只有偶尔的咳嗽声打破沉默。
各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下午等到晚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就在大家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何天能顶着一身风雪,推开了院门。他身上的棉袄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冰碴,一张脸铁青得吓人,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沉痛。
屋里的人立刻都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急切的询问。
“天能,怎么样了?老三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水双凤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爸,三叔家……怎么了?六妹她还好吗?”何承平,何天能的儿子,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和六妹虽然见面不多,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心里难免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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