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另一只手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瞳孔里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旁边的迎儿也吓傻了,她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浸湿了单薄的裤子,她竟吓得失禁了,却毫无知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炕上那恐怖的画面牢牢吸住。
三个女孩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门口,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睁睁看着那地狱般的场景。
她们看到,叶春燕维持着那个按压的动作,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直到枕头下的那点微弱挣扎彻底消失,那小小的襁褓再也没有了起伏。
然后,叶春燕像是完成了什么神圣的使命,脸上狰狞的表情一点点褪去,重新变得一片空白,麻木得没有任何情绪。
她缓缓挪开枕头,目光扫过那个不再动弹的襁褓,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丝毫悲伤。
她机械地、轻手轻脚地将襁褓塞到了鼾声大作、浑然不知的何天良的身后,紧紧挨着他宽厚的脊背,像是在摆放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做完这一切,叶春燕如同一个失去提线的木偶,双腿一软,瘫倒在炕的另一边,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念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猛地回过神,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死死拉着已经吓傻的迎儿和还在她手下挣扎的招儿,几乎是连拖带拽,将两个妹妹弄回了灶边的小床上。
她抓起那床又薄又硬、带着霉味和汗味的破被子,死死蒙住了姐妹三个的头,连一丝缝隙都不敢留。
被子下,是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声,还有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三个女孩紧紧抱在一起,彼此的体温根本抵挡不住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
寒冷和恐惧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们幼小的身躯和脆弱的灵魂,让她们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里屋的母亲发现。
这一夜,对于念儿、迎儿、招儿而言,漫长如同地狱。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她们睁着眼睛直到天明,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妹妹微弱的挣扎声。
天,终于蒙蒙亮了。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透过窗户纸照进屋里,带来一点微弱的光亮,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寒意和绝望。
来儿被一阵强烈的不安惊醒。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让她瞬间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空的!六妹不见了!
她混沌的大脑努力回忆,碎片般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才猛地想起昨晚迷迷糊糊中,母亲叶春燕走进来,说要给妹妹喂奶,然后把六妹抱进了里屋!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她连滚带爬地冲向里屋,因为跑得太急,还被地上的柴火棍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猛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炕上,何天良依旧鼾声如雷,四仰八叉地躺着,嘴角还挂着口水。
而在他的身后,紧挨着他宽阔脊背的地方,那个小小的、用旧布包裹着的襁褓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来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她尖叫一声,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她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想将妹妹从何天良身后拉出来。
可她年纪太小,力气不足,何天良又睡得死沉,身体压得紧实。她拼命推搡拉扯,小小的身子因为用力而颤抖,动静越来越大,终于惊醒了沉睡的何天良,也吵醒了炕的另一边瘫着的叶春燕。
“吵什么!找死啊!”何天良迷迷糊糊地骂道,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就在这时,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已经僵硬了的襁褓,随着他的动作,从炕上滚落下来,“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何天良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向那个滚落的东西。当他看清那是裹着六丫头的襁褓,以及襁褓上那青紫发黑的颜色时,他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骇然取代!
他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
而叶春燕,此刻却像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坐起身,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她猛地扑过来,一把抢过那个冰冷的襁褓,紧紧抱在怀里,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我的孩子!我的六儿啊!你怎么了啊!是娘没看好你啊!你怎么就被你爹压死了啊!天良!你不是人啊!你压死了自己的亲闺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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