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早有准备:“圣公之意,不必强求同时起兵。只要盟约在,便是威慑。朝廷若攻江南,梁山可在山东起事;朝廷若攻梁山,江南必全力牵制。如此,朝廷首尾难顾,你我各自发展,待时机成熟,会师中原,指日可待!”
这话说得漂亮,厅内不少人暗自点头。若真能如此,确是双赢之局。
陆啸却笑了笑:“陈先生,请恕陆某直言——梁山如今奉行的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方针。练兵屯田,积蓄力量,暂无大举出兵的打算。结盟之事,事关重大,容陆某与兄弟们商议几日,再给先生答复,如何?”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陈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笑容:“应当的,应当的。如此大事,自当慎重。”
宴席继续,气氛却微妙起来。陈宣带来的几个随从开始频频敬酒,与梁山头领们攀谈,话里话外都在探听梁山的虚实。
武松那边,一个江南来的武官端着酒碗过来:“武都头!久闻您景阳冈打虎的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我敬您!”
武松来者不拒,一饮而尽。那武官压低声音:“武都头,听说梁山如今军纪森严,训练繁重,兄弟们可还习惯?”
“习惯得很,”武松眯起眼,“怎么,你们江南义军很松散?”
“那倒不是,”武官干笑,“只是觉得……咱们都是江湖出身,何必学官府那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岂不痛快?”
武松冷笑:“痛快是痛快,但痛快完了呢?打仗不是江湖械斗,是要死人的。没纪律,没训练,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那武官碰了一鼻子灰,讪讪退下。
另一边,关胜和呼延灼也被缠上了。一个江南文士打扮的人凑过来,大谈“驱逐鞑虏,恢复汉室”的大义,言语间暗示梁山应当主动出击,不该偏安一隅。
关胜捋着长髯,淡淡道:“先生说得对。但打仗不是儿戏,要天时、地利、人和。梁山如今正是积蓄人和之时,急不得。”
宴席持续到深夜才散。陈宣一行被安排在客馆歇息,陆啸却将核心头领留了下来。
聚义厅内烛火通明,下人撤去残席,换上清茶。
“都说说吧,怎么看?”陆啸抿了口茶。
鲁智深第一个开口:“洒家看那陈宣,说话绕来绕去,不痛快!还有他手下那些人,到处打探,没安好心!”
林冲沉吟道:“方腊势大是事实,但正如总头领所言,此人难成大事。结盟之事,弊大于利。”
卢俊义却有不同的看法:“方腊虽难成气候,但若能牵制朝廷部分兵力,对咱们确有好处。即便虚与委蛇,保持联系也是好的。”
关胜点头:“卢员外言之有理。即便不正式结盟,也可暗中通商,互通消息。多条路子,总不是坏事。”
朱武一直没说话,这时才缓缓道:“诸位,你们可注意到陈宣话中的一个细节——他说朝廷已调集重兵剿方腊,却屡战屡败。这是真是假?”
众人一愣。
“若是真,”朱武继续道,“说明朝廷的南方兵马已不堪用,这对咱们是好事。若是假……那就是方腊在虚张声势,想拉咱们下水。”
陆啸赞许地看了朱武一眼:“军师看得透彻。我派人查过,朝廷确实调了童贯率十万禁军南下,但尚未与方腊主力接战。所谓‘屡战屡败’,多半是夸大其词。”
他站起身,在厅中踱步:“方腊想借咱们牵制朝廷,咱们何尝不能借他探探朝廷的底?这样吧——明日我单独见陈宣,答应与他保持联络,互通消息,但不签正式盟约。同时,提出咱们可以卖给他们一批兵甲,价格……比市价高三成。”
武松不解:“总头领,咱们还缺铁呢,为什么要卖兵甲给他们?”
“三个原因,”陆啸竖起手指,“第一,赚钱。江南富庶,方腊抢了不少金银,不赚白不赚。第二,试探。看看他们愿意出多少钱,就能知道他们缺装备到什么程度。第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卖给他们次一等的货。好的留着自己用,次的卖出去,既赚了钱,又不会真正增强他们的实力。”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叹。
鲁智深哈哈大笑:“总头领,你这心眼比吴用那厮还多!”
林冲也笑了:“如此甚好。既不撕破脸,又不得罪人,还能得实惠。”
计议已定,众人散去。陆啸却叫住了朱武和燕青。
“军师,你明日安排人手,盯紧陈宣一行。他们下山后,派人暗中跟踪,看他们去哪里,见什么人。”陆啸低声道,“我怀疑,他们来梁山之前,可能已经去过其他地方。”
朱武神色一凛:“总头领是担心……”
“方腊能想到联合梁山,就能想到联合其他人。”陆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田虎、王庆,还有河北、山东的各路豪强……若真让他们串联起来,倒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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