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被茶楼对面酒肆二楼的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时迁蹲在窗后,嘴里叼着根草茎,心中暗笑:“好个宋江,果然忍不住了。那刘先生我认得,是童贯门下清客,专替童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悄悄下楼,混入人群。不多时,一只信鸽从济州城某处院落腾空而起,朝梁山方向飞去。
当夜,陆啸在讲武堂后院接到鸽信。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信已送童贯处,送信人刘文远。”
“刘文远……”陆啸将纸条在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童贯的心腹谋士。宋江倒是找对了人,童贯正需兵力北伐,梁山这数万人马,他定然垂涎。”
林冲推门进来,见陆啸沉思,问道:“陆兄弟,有消息了?”
陆啸点头,将事情简单说了。林冲听罢,一拳捶在桌上:“公明哥哥怎可如此!招安、招安,他难道忘了高俅如何害我,朝廷如何腐败?”
“林兄息怒。”陆啸给他倒了杯茶,“宋江有他的执念,总认为招安是正途。只是他没想到,即便招安成功,你我这般得罪过高俅、童贯之人,又岂有好下场?”
林冲默然,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他想起妻子惨死,自己刺配充军,这一切都拜高俅所赐。若真招安,岂不是要对着仇人俯首称臣?
“陆兄弟,你说该怎么办?”林冲抬头,目光坚定,“我林冲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陆啸拍拍他的肩:“林兄言重了。如今证据尚未确凿,我们且按兵不动。我已让阮小七在水路留意,若有朝廷信使往来,便‘请’他上山做客。”
正说着,门外传来阮小七的声音:“陆大哥,有收获了!”
阮小七推门而入,浑身湿漉漉的,却满脸兴奋:“今晚我和二哥巡湖,在芦苇荡里捉到条‘大鱼’!是个朝廷信使,身上带着济州知府给东京的密信!”
陆啸眼睛一亮:“人呢?”
“押在水寨密室。”阮小七抹了把脸上的水,“那厮嘴硬,什么都不肯说。但信我们截下了,二哥让我赶紧送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封被水浸湿大半的信。陆啸小心展开,就着灯光细看。
信是济州知府写给御史中丞的,内容正是关于梁山招安之事。信中写道:“……宋江确有归顺之意,然其部将陆啸拥兵自重,恐成隐患。下官以为,招安之事宜速决,待梁山众人下山后,可设计除陆啸一党……”
林冲看得怒火中烧:“好毒的计策!这是要招安为名,行分化瓦解之实!”
陆啸却笑了:“来得正好。小七,这信使要好生看管,莫让他死了。这封信,便是宋江暗中联络朝廷的铁证。”
“陆大哥,要不要现在就去聚义厅揭穿他?”阮小七跃跃欲试。
“不急。”陆啸摇头,“单凭一封信,宋江大可推说不知情。我们要等,等朝廷那边有回音,等宋江自己露出更多马脚。”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聚义厅的灯火,缓缓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宋江想招安,我们就让他知道,这梁山早已不是他说了算。而朝廷那边……”他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也要让他们明白,想要梁山,得先问过我们手中的刀枪。”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灯火摇曳。三人身影投在墙上,随着火光晃动,如同这梁山未来的命运,扑朔迷离却又充满可能。
阮小七忽然笑道:“陆大哥,我截那信使时,那厮还想跳水逃命,被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就逮住了。你是没看见,他呛得那模样,活像只落汤鸡!”
林冲也被逗笑了:“小七兄弟好水性。”
陆啸笑着摇头:“行了,快去换身干衣裳,莫着了凉。明日还有要事——讲武堂新一期学员结业,你我可都得去。”
“得令!”阮小七嘻嘻一笑,转身跑出门去。
屋内重归寂静。林冲低声道:“陆兄弟,我总有些不安。若真与公明哥哥撕破脸,这梁山怕是要乱。”
“乱不了。”陆啸声音平静,“人心在我们这边。林兄,你想想,兄弟们上山是为了什么?不是给朝廷当狗,不是给奸臣卖命。我们要的,是一个能堂堂正正活着,不被欺压的世界。”
林冲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窗外,梁山泊的夜寂静而深沉。但在这寂静之下,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一次,风暴的中心不再是朝廷与梁山的对抗,而是梁山内部,两条道路、两种命运的选择。
陆啸吹熄了灯,与林冲一同走出屋子。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指这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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