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巨大的石厅重归死寂,唯有暗河奔流的咆哮声永恒不息。锐金卫们如同最精密的梳篦,已将这片熔炼野心的工坊每一寸角落都反复梳理。冰冷的青铜锭被仔细清点、丈量、登记在特制的硬木牍片上;形态各异的陶范被小心拓下纹饰;散落的工具被归类记录;甚至连熔炉内残余的矿渣、灰烬都被取样封装。每一片记录着罪恶与技术的牍片,都将成为未来呈报纣王、揭露西岐惊天阴谋的铁证。
“钱豹!”
金葵的声音在地宫轰鸣的水声中依然清晰,
“速去地面,传令石岳,所有人全部下来!我们即刻追击!”
“诺!”
钱豹领命,身影如电,沿着陡峭的石阶向上疾奔而去。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石岳带着地面的锐金卫精锐,鱼贯进入地厅。无需多言,肃杀的气氛和满地的“战利品”已说明一切。
“目标已从通风口遁走!”
金葵言简意赅,手指指向那架倚靠在岩壁上的巨大青铜轮云梯,
“张魁、王猛!带黑狼先行!探路警戒!其余人,随我上!”
张魁当先,咬住火把,攀爬如猿。王猛紧随其后,左臂虽伤,动作依旧利落。接着是黑狼,被一名锐金卫用特制的背带固定,小心地背负而上。金葵、石岳等精锐鱼贯攀爬,身影迅速消失在通风道深邃的黑暗中。
通道内,狂风依旧呼啸,带着山外清冽却冰冷的空气,吹得人衣袂猎猎,火把几乎难以持稳。空气流动带来的巨大声响掩盖了脚步声。众人沿着倾斜向上的通道疾行近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刺目的天光涌入,带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清气。出口开在一处刀劈斧削般的陡峭断崖中部,下方是翻滚蒸腾的云海,深不见底。巨大的青铜扇叶仍在“呜呜”飞旋,卷起强劲的气流。崖壁上,那根粗壮的皮索如同巨蟒垂落。
张魁与王猛早已将皮索牢牢抓住,正指挥众人依次攀爬。金葵最后一个上去,强劲的山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皮索在陡峭的崖壁上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解开皮索,前方是一条被踩踏出的、极其隐蔽的羊肠小道,蜿蜒着没入西北方向茂密的丛林。荆棘丛生,古木参天,浓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所有阳光,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黑狼!上!”
张魁解开黑狼,猛拍其背。黑狼早已按捺不住,强健的鼻子紧贴地面,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沿着小径上残留的、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和泥土气息的逃亡者气味,当先窜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在密林中艰难穿行。
追出不过数里,密林渐疏,前方出现一小片林间空地。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斑驳地洒在地上。就在此时,冲在最前面的黑狼猛地刹住脚步!浑身毛发瞬间炸起,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身体伏低,琥珀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空地边缘一丛茂密的、低矮的树影之后!
“警戒!”
王猛低吼,右手已按在剑柄!所有锐金卫瞬间散开,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林间!
金葵眼神锐利,示意石岳带两人左右包抄。石岳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带着两名好手,从侧翼缓缓向那树丛逼近。
一步,两步…
石岳猛地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
他的身形骤然僵住!随即猛地回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嘶声喊道:
“大人!他,死了!胡庸死了!”
金葵的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拨开挡路的荆棘。
树影之下,胡庸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瘫坐在地。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双眼圆睁,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度惊愕与不甘。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死灰色。
金葵蹲下身,目光如刀,迅速检查尸体。胡庸的背部,在肩胛骨下方的位置,有一道斜斜的、深可见骨的划伤!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创面相对整齐,显是锋利的锐器瞬间切割造成!血迹浸透了后背的粗麻衣物,但看位置和深度,这一击虽重,却并非致命伤!更像是他察觉危险,仓促闪避时,被偷袭者从背后划伤!
致命伤,在正面!
金葵小心地将胡庸的身体扳正。只见他一只手掌死死地挡在左胸心脏位置!那手掌掌心向外,竟被一柄造型狰狞的利器完全贯穿!利器尖端深深没入胸腔!那贯穿手掌、刺入心脏的凶器,此刻仍钉在尸体上——赫然是一柄形制奇特的三棱青铜刺!三面锋利的血槽此刻已被凝固的暗红血液填满,闪烁着死亡的幽光!
胡庸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攥成拳头,指,死死地抵在腹部,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了什么!
“是那凶器!”
张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熟悉的三棱血槽,
“和平台上杀奴隶的,一模一样!”
金葵面色铁青,没有理会那刺目的凶器。他伸出双手,试图掰开胡庸那只紧握的拳头。然而,那拳头攥得如同铁铸,指骨僵硬,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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