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他带出这危机四伏的巷道?金葵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废弃支护木料。他亲自挑选了几根相对笔直、坚韧的细木,用皮索快速捆绑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样式。
“用这个!抬着他!”
两名最强壮的锐金卫立刻上前,用绳索将捆缚好的阿大牢牢固定在木架子上。这简陋的“囚笼”,既隔绝了他可能带着的尸毒,也防止他在途中挣扎或发出声音。
返程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沉重和压抑。火把的光芒摇曳,照亮前方坍塌的岩壁、浑浊的积水区,也照亮了锐金卫们铁青的脸和眼中尚未散去的惊骇与愤怒。抬着阿大的两人,手臂肌肉贲张,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仿佛抬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充满污秽与瘟疫的炸弹。
脚下不时传来阿大因捆绑和颠簸而发出的,被堵住的沉闷呜咽和更剧烈的抽搐。空气中,尸臭、血腥、以及阿大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腐坏气息,混合着巷道本身的土腥与浊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味道。
再次穿过那片令人心悸的食尸矿鼠领地,虽然尸体已被焚烧,但焦臭和血腥犹在。继续往前走,终于回到了主巷道入口附近那巨大的乱石堆前。那条狭窄的“生命通道”依旧如同巨兽的咽喉,幽深而危险。
“赵吉!”
金葵低沉的声音在通道口响起。
早已焦急等待多时的赵吉立刻探身进来,当看到被蒙头捆缚、固定在木架上的阿大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看到金葵凝重的脸色,立刻将疑问咽了回去,沉声道:
“大人!外面一切正常!清理还在继续,暂未发现可疑人员!”
金葵点点头,示意队伍停下。他侧耳倾听了一下通道外矿坑的动静——锤击声、号子声、监工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正是白昼最喧嚣的时刻。此刻带着这样一个“东西”出去,目标太大,极易引起恐慌和猜疑。
“就在通道内休整!等天黑!”
金葵果断下令。他需要时间,也需要黑暗的掩护。
狭窄、压抑的通道内,时间仿佛凝固。锐金卫们背靠冰冷的岩壁,默默啃着干硬的肉脯和粗糙的粟米饼,补充体力。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阿大那无意识的、被束缚住的抽搐和呜咽。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木架发出细微的呻吟,如同恶鬼的低语,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金葵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和握紧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汹涌的波涛。西岐的渗透,如此深入!如此隐秘!这铜绿山,这大商的青铜命脉,究竟被蛀空了多少?
煎熬的等待终于过去。矿坑底部的喧嚣声浪渐渐平息,锤击声变得稀疏,监工的呵斥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矿奴们疲惫麻木的喘息和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火把的光亮取代了天光,在巨大的矿坑中投下摇曳晃动的、更加深邃的阴影。
“就是现在!走!”
金葵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在昏暗中闪烁。
队伍再次出发,抬着阿大,如同幽灵般悄然钻出狭窄的通道,回到了矿坑平台。赵吉早已清空了附近的人手,只留下最核心的几名锐金卫接应。在摇曳的火光和深沉的夜色掩护下,这支沉默的队伍抬着一个被蒙盖的“伤者”,迅速而隐秘地离开了矿坑底部,沿着陡峭的之字形小路向上攀爬,最终消失在矿场边缘一片依山而建的、由原木和岩石垒砌的简陋营房区域——这里是锐金卫的临时驻扎地。
而此时,一个一直尾随着他们的黑影,一个闪身,消失在旁边的一个废弃矿洞内。
最靠山壁的一间独立石屋被清理出来。金葵亲自监督,命令心腹取来干净的温水和布巾。
“给他擦洗!只擦脸、脖子和手脚!避免接触所有的伤口!动作要快!”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两名锐金卫忍着恶心,快速而粗鲁地执行着命令,将阿大脸上、手上的污垢和血痂大致清理掉,露出底下同样灰败、消瘦、布满抽搐痕迹的皮肤。又强行给他灌下几口温热的、稀薄的粟米粥。
一番折腾后,被转移到石屋内一张简陋木板床上的阿大,虽然依旧被皮索牢牢捆缚着四肢,嘴里的破布也被换成了防止咬舌的软木,眼睛也被蒙着,但身体似乎因清洗和食物而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力,不再是濒死的状态。然而,那无法控制的抽搐却更加明显了!四肢、躯干、甚至面部的肌肉,都在以一种怪异的、不协调的频率快速跳动、震颤着,如同体内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钻动。他的喉咙里不时发出“嗬嗬”的气流声,被塞住的嘴只能徒劳地开合。
石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火苗跳动,将人影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石壁上,气氛压抑而凝重。金葵端坐在屋内唯一一张粗糙的木椅上,如同一尊冰冷的青铜雕像。王猛,这位他最信任、心细如发又手段狠辣的副手,如同影子般按剑肃立在他身后,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床上不断抽搐的囚徒。门外,是赵吉亲自带领的锐金卫,将石屋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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